老书记急得直冲雷东宝打眼色,心说老猢狲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别本来没事,被他一插手反而整岀事来。倒是雷东宝大大方方地道:“我也不怕你耍滑头,你想耍滑头别人管不着,倒要问我拳头答不答应。”
“是,是,是。”老猢狲继续打躬作揖。
宋运辉这才又想到一条要紧的,跟老猢狲这种七窍玲珑的人玩心眼,那是真叫累。可对于这种人,拳头却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老猢狲哪敢做对不起雷东宝的事让下半辈子被雷东宝的拳头如附骨之蛆般叮着?今天真是大开眼界,既看到徐县长的曲线救国,又看到姐夫的霸气,这两种手腕各得其所,各有所长。而且,原来姐夫看似鲁莽的对徐县长的信任也是很有理由,没想到。他心中顿时放下石头,回头轻轻对姐姐道:“姐,不会有事了。”
宋运萍并不很放心,可又不能不装出放心的样子,其实握紧的拳头,指甲早深深掐进肉里。她走过去轻轻问丈夫要不要让弟弟这个不相干的人去一趟县里与徐县长通气?雷东宝看看宋运辉,说不用,又让宋运萍回家去,别担心,看来没啥大事。
于是雷东宝挂帅,史红伟和雷士根各自拿来水泥预制品场资料和砖厂资料给三人小组查,雷东宝自己拿出建筑工程队的所有资料。老书记、老猢狲、和宋运辉三个坐被晒得火烫的屋顶下预审,老猢狲倒真的是认真,看到不顺眼的,就拿出来与大家讨论,看不能支吾过去的,就做个记号抽出另放。老书记更不用说,他比老猢狲还小心,只是政策找茬方面比老猢狲稍有不如。宋运辉也是搜肠刮肚地拿自己了解的政策对照资料,可没想到从老猢狲嘴里学到很多有意找茬可以将政策曲解的方式,一时如听天书。
可他并不是个会被人牵着思维走的人,他心中总有一个总体框架始终主导思维,他跟着辅助预审资料一小时之后,就发现问题,伸手按住老猢狲抽资料的手,对雷东宝道:“大哥,我看先停停,你听听我的想法。目前看来,大错不多,也可以掩盖。可你生性粗爽,资料里面小错不断,首先会有一个积少成多的问题。其次,如果把这些小错都抽出来掩藏,会造成资料的明显不连贯,到时我们经不起清查小组的追问。依我看,我们预先在资料里面做手脚的办法行不通。”
在场所有人都一点就通,愣住,一齐看向雷东宝。雷东宝想了会儿,道:“小辉,你说的有道理…”
老猢狲大胆打断雷东宝的话,“我有办法让清查组滚出小雷家,以后也不敢来。但不知道你们会不会说我打砸抢。”
众人看着如此主动的老猢狲都是惊异,在雷东宝一句“你说”之后,老猢狲跳起身俯到雷东宝耳边窃窃私语。雷东宝听罢大笑,拍桌道:“就这么办,老叔,你也听听,你和老猢狲分头去办。”
老书记将信将疑,可听了仇人老猢狲的耳语,也终于舒开眉头,哭笑不得,嘴里还“表扬”了老猢狲一句,“你啊,还真有两把刷子。”
宋运辉事后才知道老猢狲这个人是什么人。虽然他相信姐夫的拳头,可想到老猢狲这种人的本性,心里又很担心,怀疑老猢狲会不会在如此要紧关头做什么手脚,老猢狲鬼主意太多,防不胜防,姐夫以后虽然可以讨还,可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看姐夫回家就去劝慰姐姐,他就告辞拿了行李骑姐姐的车回家看父母。一路仔细揣摩老猢狲的主意可能会给姐夫带来的伤害,可想了一路,找不到纰漏。但宋运辉相信,这只是因为他的年轻阅历不够,他也算是从小吃足险恶人性苦头的人,他不信老猢狲这样的人这一次会如此单纯。
他回家没与父母提起,怕他们担心,也料想来自县里的传闻未必能传到老实本份的父母耳朵。但他牵挂姐姐那儿的事,第二天找个借口说是还自行车,又早早趁天还没亮赶到小雷家大队。雷东宝对于他的再次出现倒是没有惊讶,他的手掌只是轮流拍宋家姐弟俩的肩头,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们不会有事。但宋运辉建议姐夫今天还是避嫌,当作不知道,若无其事出门离开。雷东宝虽然不愿意,可还是从善如流,要宋运辉在家照料好他姐姐,然后便到村里扯两嗓子,叫上工程队的四五个人离村而去。但临走,雷东宝又折回来,要宋运辉遇事别激动,记得盯住老猢狲。宋运辉这才有点放心,原来姐夫粗中有细,还是知道老猢狲这人危害的。
可宋运辉没有想到,老猢狲会把原本应是严肃甚至严厉的清查组搞得如此无奈,原来所说的父老乡亲请命竟演变成父老乡亲索命,清查组进村被搞得跟闹剧一般。第一天,清查组被一群白发老头老太哭哭啼啼地拿拐杖扁担扫帚打出村子,而且还被打得全市人民都支持老头老太,看清清查组本质:原来就是嫉妒人家好不容易吃一年饱饭,去人家小雷家眼红找茬。等雷东宝磨磨蹭蹭回来半路遇见清查组,请他们再回小雷家也不干,谁敢跟老人小孩孕妇对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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