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却是恩怨分明地道:“别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你不能把全部人都厌恶上。梁大和李力两个,我看就不是那样的人。”
“对,包括萧然都不是,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但李力的朋友中,一个萧然不够,现在又是那么个鬼,所以我选择退出,道不同不相为谋。”
梁母这才明白女儿为什么反应如此激烈了,原来有对李力失望的情绪掺杂在里面。再想女儿下午试装时候的遗憾,原来她对李力是抱一定期待的。“李力是李力,他未必知道他的晚会上还有这么一出…”
“可他知道萧的为人。我进去就找萧,提醒他投入市一机的资金必须属实,不能是虚假注资,否则合资合同可告无效。萧当时挺头痛的样子,可还是与李力一起弹冠相庆,说当时幸好大家商议了好办法,没做傻事,没在市中心拿地时候拿出太多钱,否则现在钱让那地占着,注资市一机就有大问题了。妈妈,你看,他们是一丘之貉,我看到过萧转一个身是什么面目,李力还不是一样?他们堂而皇之地做坏事,还面有得色。真无耻。”
梁母心说,原来不仅是对李力失望,“唉,又回到这一问题了。走,上去睡觉。这事儿我们谁也说不清。”
梁思申愤愤地上去睡觉,心中则是更能体会到杨巡当初受萧然逼迫时候,那么一个已经拥有两家市场的个体户却是那么的渺小。一个殚精竭虑做出来的美好计划,敌不过萧然等人一枚肮脏手指的稍稍拨弄。一个个体户究竟需要面对多少的不平等,她数不过来。
不远还有晚会音乐穿越墙壁,传入梁思申的耳朵。那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梁思申不承认妈妈所言,自己也来自那个世界。不,她是靠自己的能力学识立足于她的世界,而非那个世界。
这一个新年,梁思申难得不是在孤寂中度过,可是心情却是不佳。
但是与来上海一起过元旦的爸爸说起,她有投资给杨巡的打算,却被爸爸否定了。爸爸与妈妈又有不同,爸爸能以何年何月何地发生的实际事例,来说明个体私营户的信用低下。大如众所周知的三角债的成因,小如处处可见的短斤缺两,以及爸爸所在银行贷款时候对个体户的考虑。爸爸说,国营集体企业出问题,可以层层向上级主管部门反应,而平常,上级主管部门也是层层监督国营集体企业的发展,因此可靠。可是个体户出问题,他一逃了之,你往哪儿找,找谁,让你找到了,也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难道一辈子盯着他?
爸爸的话都是有理,可是梁思申听着总觉得似是而非。她终于想到一个问题,她所在的美国,如果较真起来,不也基本上是个体户的天下吗?美国的个体户都好好的,没惹事,依法发展企业,依法获取社会资源。为什么到了中国却不行了呢?
于是爸爸又抛出无数例子说明,便是连小小的宋引都能说出,个体户不好,个体户会骗秤。经过一个上午的教育,梁思申终于明白一个道理,中国的个体户与美国个体户的生存环境不同,中国的个体户犹如热带雨林中匍匐在植被最底层的植物,虽然在争阳光争雨露之中培养出顽强,可也在惨烈的争夺战中造成扭曲。梁思申想到在南美雨林中见过的那寄生在大树上吸血的藤,想到那绞杀大树的榕,想到猪笼草之类充满诱惑的陷阱,还有充满毒液长满恶刺的种种,人类和植物,哪个都逃不脱生存环境的漂染。
真失望,祖国竟然不是想象中的美好。
等第二天收拾了小宋引的东西,交给杨巡带回去,梁思申跟杨巡说了萧然在原新华书店那块地上本来就没多少投入,因此也不会考虑卖出那么一块宝地筹资,杨巡神色黯然许多。回头宋引跟着杨巡到家。宋运辉风尘仆仆赶回家里,见女儿已经到家,就打电话给梁思申道谢。梁思申不由得问起,如果注资给杨巡这样的个体户,需不需要留意人品风险。
宋运辉一时很难回答,从个体户这一团体的总体性来看,信誉并不好。但杨巡这人他熟悉,按说…可是,宋运辉又一想,杨巡以前在东北的败落就是卖劣质货,杨巡的信誉究竟能有多少成色,还真难说。宋运辉很难回答,于是问准备就什么项目注资,待得了解到是就四星级宾馆项目注资,宋运辉这才否定了。他不便质疑杨巡的信誉,但是杨巡见识方面的欠缺是明摆着的,并不是杨巡没有见多识广,而是杨巡缺乏见识辨认高端的自身素质基础。他把自己的怀疑告诉梁思申,而他的怀疑,正好与梁思申对杨巡的认识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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