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我们萍萍从小坚忍,长大后哭的次数屈指可数。”
三个人错愕以对,他们说的真是同一个人?雷东宝忽然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嗓门都急高了,“我真没欺负萍萍,只有她欺负我,我挨她揍,她揍了我她还哭,她还说这是鳄鱼的眼泪。”
宋家两老对视,哭笑不得,若是三个月前雷东宝说这席话,他们得笑得揉肚子,现在听了,先是忍俊不禁,然后又悲从中来,想到女儿好好儿的才过上几天有人顶着天可以撒娇的好日子,却又撒手西归了,如此福薄,两人的眼泪忍不住又掉下来。雷东宝看着心说,宋家一脉相承,都爱掉眼泪,连宋运辉这个男子汉也会掉眼泪,都已经被他看见两次。他不会劝,看见丈人丈母娘垂泪,他就一边儿目灼灼看着。
还是宋季山早收眼泪,想了会儿,叹了声气,对老伴儿道:“萍萍在家里都没过上几天好日子,我们害得她从小吃足苦头,总算嫁给东宝,她过了几年扬眉吐气的好日子。唉,东宝,东宝…”
“是啊,萍萍做人有准头,她自己选的东宝,她自己心里有数。唉,东宝,人死不能复生,你也想开点吧,日子总要过下去的。”宋母想到雷宋两家结亲后女儿一直那么欢喜,她也不忍再怨雷东宝,做人得讲道理不是?
雷东宝没想到岳父母这么说,原以为两人当面不骂他那是两人有教养,没想到竟然还说女儿跟了他也算是过到好日子,这反而让他内疚。一直以来只觉得两老懦弱,没想到,两老竟是这么讲理。两老为他开解,他反而没法对自己开解,两老对他讲理,他觉得自己更应该跟两老讲理,本来对于两老的话他答应就答应,并没打算花十二分力气做到的,现在,人家既然讲理,他当然得更讲理,否则,那还是人吗?他重重又应了声“知道”,他没豪言壮语花言巧语,反正他想,说了有什么用,看他怎么做就行。
雷东宝虽然还是失眠,还是白天没有精神,可他好歹打起精神做事了。只是诸事不顺,那家市电线厂没法立即还钱,市二轻局虽然给了点,可终有一部分的钱还得拖后再还。陈平原县长因为此事而对雷东宝起了戒心,一个没法妥善控制的人,一个随时可能爆大问题的人,他哪里还敢捧在手心作为模范供着?以前,雷东宝出事还有徐书记作为主要负责人顶着,现在,县委书记新来,雷东宝出事,书记可以甩手不管,他陈平原却得顶上,看着雷东宝没遮拦的脾气,陈平原岂敢将宝压在雷东宝头上,与小雷家绑在一起。他退却了,他开始重新在县里物色先进典型。
随着陈平原的退出和陈平原的示意,县建筑设计院也跟着退出,他们说,如今把小雷家帮扶起来了,他们现在需要集中精力搞自己的建设。这一来,小雷家建筑工程队没了技术支持,在建筑市场上就少了优势。雷东宝原本想找几个合作良好的设计师,请他们业余时间帮忙,但那些设计师都很诚恳地向他说抱歉,说设计院刚给他们开了会,再次传达了去年《关于制止企业职工从事不正当经济活动牟取额外收入问题的通知》,说设计院严厉禁止职工八小时外赚外快,要雷东宝先给他们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他们再给他帮忙。雷东宝手头正有一个工程需要技术指导,只能直接与县设计院联系,县设计院说他们任务紧,暂时没法帮小雷家。县设计院也没办法,陈县长示意过了的事,他们起码也得卖县长面子,一段时间内不接触吧。
失去了县里的支持,小雷家举步唯坚。
雷东宝回头与士根红伟核计,大伙儿都觉得,什么先进什么人大,都是虚的,领导能把这些给你,也能把这些取走,轻易得很。最关键的,还是得自己做好做强。以前自以为是的金字招牌,经此一役,发觉什么用都没有,招牌就是招牌,招牌并不能当饭吃。
领导既然如此对待,小雷家人也没了面子,雷东宝派几个年老的社员轮流着每天去二轻局要债,从局里盯到家里,盯着他们领导,盯得他们鸡飞狗跳,以快快讨到所有的钱。他们不再大规模发动社员,可是他们可以重点击破。领导打电话找雷东宝骂娘,雷东宝装赖皮,告诉他们老人们讨的是他们自己的活命钱,他想拦都拦不了,他除非拿出钱来拦,可他没钱。老社员们每天在家属楼敲着竹板唱快书烦得领导们鸡犬不宁,领导想抓他们,他们又没犯什么乱子,无奈之下,拆东墙补西墙,将电线厂的一套旧设备硬扔到小雷家,算是抵了欠小雷家的钱。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阿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