玮月见总管犹豫,知道他做下人的难处,便道:“我回去给你一份手谕,你不必太为难,如果皇上责难,你拿出手谕来把责任都推给我。外面现在那么乱,熏又在病中,我着实不放心他,荣安王只有随他去了。我不过跟一只老母鸡一样,老鹰来时,只会张开翅膀把小鸡们护在羽翼下,这是做母亲的天性。总管你不能拒绝我。”
总管看着皇后哀戚的脸容,毫不犹豫答应了,道:“娘娘别那么小心,这都是人之常情。相将军那里,老奴也会去打个招呼,娘娘请放心。”
玮月这才收起哀容,开心地道:“如此,需得总管多担待了。”
总管忙躬身说不敢。这事直到后来退朝,他才后悔自己答应得太爽快了,毫无疑问,皇上回来即使因为看皇后面子不予责怪,但心中可就记下他这次自作主张了。皇帝最不喜欢自作主张坏了规矩的人。可既然已经答应,只能照办。很是奇怪,为什么看着皇后难受,他自己心里也难受,按说,他可不是那种妇人之仁的人啊。而后来最让他不能明白的是,相光居然也一口答应,一点没问为什么,爽快得让总管怀疑。总管并不太相信皇后仁义以致可以感化铁石之类的神话,他是个现实的人,所以尽力搜寻现实的答案,可是他搜不出他认为最合适的解释。难道是皇上早有指示?很有可能,相光这块茅坑石头也就只听皇上的话了。那就好,既然是皇上早答应的,他无虞矣。
兵部主事怎么都不会想到,他磨磨蹭蹭回来,迎接他的是所有人严峻的目光,那么多目光叠加起来重如千钧,让他这么个从战场刀子尖里滚出来的人心里隐隐发寒。是了,这些目光都会吃人。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决定,再有私心,也不能在殿上诸多同僚面前暴露。如今大家都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指望从他这里得到最后答案的依据,而他怎么能独立将此重任挑在肩上?他的话中若有任何偏颇,万一他偏的是东留王,而最后得势的是皇帝,那他岂不是招了杀身之祸了吗?
众人只见到兵部主事从身上东一摸西一摸地差不多从四个地方摸出一堆军报,都觉得滑稽得很,哪里想得到此人心中所打的主意?玮月隔着珠帘也看清楚了,心中好奇,要是这人换作在未来社会生活的话,他会不会手中拎着无数个包?又或者,他的包得设计成手风琴状以便他到处塞文件?
太监接过军报呈给玮月,玮月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看,但最终还是决定不看,将军报交给总管,让他转呈给相光,她在珠帘后面说道:“军国大事,本不是我们妇人可以参与的,今儿你们请我坐在此处,我已是迫不得已,军机大事我是断断不敢沾手的。还请相大人与两位宰相大人仔细斟酌,照这几份最近的军报,我皇师西进,究竟战况如何。”
只见其中一个白须飘飘的宰相越众而出,稳重地道:“臣等三人日日都看军报,据老臣看来,西域战事已稳操胜券。”
玮月追问一句:“那么说来,是不是小股蛮匪得以冲散中军,导致皇上失踪的传闻显得比较荒唐?另外,即便是皇上失踪,于西疆战事而言,是不是也无甚大碍?”
白须宰相道:“诚如皇后娘娘所言,西疆战事大局已定。”
玮月兴奋地站起身来,差一点以前的口头禅“OK”夺口而出,但说话时候还是用了以前常见赌徒和陆西透用的口气,“好,让我们把话题回到前面。前此东留王说,‘眼下西域征战未息,京城内外又是人心惶惶,而朝廷更是群龙无首。为今之计,急需有人出来发号施令’。可如今看来,京城内外人心惶惶是有人蓄意煽动,西域战事也大局已定,不劳东留王挂牵,朝廷事务皇上行前已有安排。我倒是想不通了,为什么东留王急不可耐地要求另找新人出来发号施令,而非群策群力,找寻皇上?依我看来,此事并无可议之处,当务之急除了找皇上,还是找皇上。在朝的大人也请如常各司职守,大力平定人心,尽快恢复正常秩序。各位大人都是朝廷栋梁,该怎么做,各自应该心中有数。我拜托各位尽忠尽职,前线的尽快找到皇上,后方的稳定局面,在此先谢过了。没什么别的事,散了吧。”
说完便起身不管不顾地离开。玮月即使再无政治头脑,心里也明白,这种朝廷上面的较量是力量的较量,她手无重权,空有一个皇后头衔,即使磨破嘴皮子,又有谁会真把她当一回事?她今天所作所为,无非只是拒绝成为东留王的傀儡而已,她也就只能做到这些。再坐下去,难道还想驳得东留王下跪认错?或者引得群臣跳出来一起指责东留王?连相光都没跳出来呢,谁知道桌面下都有些什么考虑,她可不想在殿上胡说八道丢尽自己脸面。如果她还指望着能在承天殿解决问题,除非她真给皇帝刺激得变态了。再说已经把东留王驳得体无完肤,再接再厉的话,人家可要恼羞成怒了,她得保住她自己的性命,否则唯一重要的任务得无法完成了。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阿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