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不二自然知道粥粥的用心,一笑置之,果然玉石先生急急地问道:“我夫人是怎么样子的?她做的诗你背得出来吗?”
粥粥笑眯眯地道:“我忘记了。我要求你夫人描下来,但是她不肯,说画笔难描其之万一。她吟出的诗也不肯写下来,说吟过便罢,又不是想出名成家的,写下来做什么?”
玉石先生跌足而叹:“呀,呀,她这改不了的脾气,要是我在家,都是我替她记住写下来的。可惜了,可惜了。等我回家好好培育芙蓉,定叫她忍不住再发诗兴,我要给她刻块芙蓉诗碑。”边说,眼中边深情流露,倒是叫伊不二也想起了正怀孕待产的妻子。
很快忘机散人就过来请伊不二与粥粥过去。其实房子之间只有板壁相隔,那边说些什么这个房间全听得见,但是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回来先要交割好了才可以做别的,与普通人家不同。
刘仁素是起身绕过面前的桌子,走到门口来迎接的,这对于他那样身份的人来说,已是足够重视,当然他也只有在需要延揽忘机散人这样的人才时,才会摆出放炮开中门等排场,伊不二虽然闻名久了,但是也清楚此人妻子一门乃是他出手所灭,所以也就没必要再出延揽之举了。两人见面,刘仁素自然是没口子的道谢,伊不二则是一口一个应该的,不过粥粥看两人都是客气来客气去,道谢与谦虚都是流于表面。
两下里分主宾坐下,伊不二便单刀直入,朗声问刘仁素:“刘将军,在下想替拙荆问将军一件事,当年为何杀王氏一门?此后心中可有愧疚?”
刘仁素闻言,一双精光闪亮的眸子盯住伊不二注视了一会儿,半天这才不温不火地说了句:“我还以为伊先生以国事为重,不计前嫌送粮草到此,应该是理解我当年所为的良苦用心。”
一句“国事为重”,叫伊不二立刻明白,刘仁素当年杀光王氏一门,就是为了西南战事的布局。只是因为潇子君的师父,即王秋色的舅舅伽师大师是锦奇族人,知道他一门一定会反对潇子君出山为刘家军养育好马,所以他们不得不施计拖住潇子君,杀光王氏一门而不留痕迹,受了他们恩惠的潇子君自然便会倾心报效于刘家军了。伊不二甚至相信,要不是他今天有运粮的功劳在,难保刘仁素说出来的话会是“国事为重,杀个把人换取边境安宁,应该”。
粥粥却是大声肃然道:“若是为国事计,为天下计,我们原是不应该送粮草过来的,因刘将军你的存在是天下安危的最大不稳定因素。但是我们相信天下还有人心,还有公道,不愿意看着无辜的人跟着送命,所以才有此行。我无意评价你当年杀王氏全家的行为正确与否,但是我本人唾弃这种草菅人命的行为。”一语既出,连莫修袖子里的绿弓都感受到气氛的剑拔弩张,小心地探出头来左右探视。
伊不二赞同粥粥的说法,他也不愿意替粥粥解释什么以化解眼前的僵局,只是心里做了准备,如果闹僵的话,该怎么出门,怎么上路,相信凭两人的本事,要夺路而走,应该不是问题。
不想刘仁素只是拿眼睛绕有趣味地看着粥粥,呵呵笑道:“难怪忘机先生对你赞不绝口,果然是个小神童。你这话也对,不错,但是这只适用在后方,当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候,便什么都要选择捷径,用最块时间,最少人力,达到眼前目标。而最终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完胜。至于我是否是朝廷最大的不稳因素,我身后自有公论。”
刘仁素一句出口,众人心里都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连粥粥都感觉得到压力尽去,微笑道:“刘将军说得是,兵者,诡道也,这个不假。但是待人上面也用诡道,便失之子羽,潇子君最后弃你而去便是佐证。不过我与忘机散人和玉石先生都熟悉,还有莫修大叔也是多次面对,知道这三人都是性情中人,也都是聪敏智慧的人,相信刘将军身上自有闪闪发光的东西叫他们三位倾力相从,而非诡道。看来当年对潇姐姐一家那么做也是你情急之下的无奈选择,我是理解了。”
伊不二这才轻叱一句:“粥粥,大人议论事情,小孩子别多嘴。”
刘仁素只是笑笑,知道这其实也是伊不二心里想的,而他一向敢说敢做,杀人如麻,并不会为杀王氏一门愧疚,原想今天一句话就带过算数的,因为现今不比过去,不便再结冤家。但是既然粥粥这么个小孩子说出来,他正好也以待小孩子的态度把话说深一点,与其说是对粥粥不厌其烦地解释,不如说是捎话给伊不二,把自己态度摊给他看,以求最大谅解。这样做不伤互相面子,最是和气。伊不二自然也知道这个话题该在这儿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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