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海笑道:“古人编出来的故事漏洞百出,嫦娥既然是神仙,想见后羿还不容易,飞下来团聚就是。可能是嫦娥做神仙后再也看不上凡人后羿……”说到这儿的时候,祖海忽然噤口,闷声不响地看着屏风不语。
荷沅没察觉,只是微笑道:“我怀疑后面的结局是这样的,嫦娥吃了仙丹上天,学了几天才会操作仙气,可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她耗了几天终于学得可以飞回人间,回来却发觉后羿在人间的几年时间内早忘记了她这个偷药的,甚至恨她,而且他又结婚,找了个平凡美丽但顺从的妻子,已经生了一子一女,所以嫦娥没法再走回头路了。”
祖海以极大的耐心听完,急着道:“荷沅,你不用试探我,你要上进要做嫦娥你只管去做,我不会像后羿一样没出息地呆家里埋怨你不回家,你飞得高,我也不会飞得低。再说,我已经自觉把你捆在我身上,你占着公司一半股份,我那也是约束自己的意思。要是我敢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是个聪明人,拿你的一半股份发落我就是。”
荷沅被祖海说得没头没脑,盯着他看了会儿,才明白他什么意思,不由“噗嗤”一笑,这家伙怎么那么敏感了。但随即想到,“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是不是高处不胜寒的意思?会不会阅尽无限风光,蓦然回首,那人儿已经子孙满堂。谁又能等谁?想到这儿,再笑不出来,瞪着祖海深思。她对着祖海总是没太珍惜,又嫌他管得太宽,偷灵药吃的事她不会不做。但万一哪天祖海告诉她他要结婚,她会是什么感觉?别的不说,光是祖海不再关心她,他开始另有关心的人,荷沅想着都不能接受。被偷那晚,她心里不知多想祖海来敲门,可又不肯给他电话。最后祖海给她电话了,她心中何尝不欢喜?她忽然发现自己是个极别扭的人。
忽然想到以前的寝室卧谈会,大妈熄灯后,大家钻在蚊帐里面说话,有一个话题大家讨论很多次,丈夫,究竟是该找“我爱的”,还是“爱我的”。当年宋妍语出惊人,她说,她要找个“爱我的”丈夫,然后找个“我爱的”情人。荷沅记得当时自己在两者之间选的是找个“爱我的”丈夫。可现在真人摆在她面前,以前所谓“爱我的”的选择变得非常艰难。原来都是说说容易做做难。谁不想两者得兼?可是时不我待呢,一年后都不知会怎么样,三年后呢?
祖海见荷沅一笑后,一张小脸便开始阴情不定,瞪着他的眼睛里都是神秘莫测的内容。祖海不明白荷沅想到什么了,但觉得那样子总之不是好事,还是打岔别让她当场说出来的好。忙指着第二扇屏风问:“荷沅,这扇讲的是什么?”
荷沅被祖海打断,还是又出了会儿神,这才道:“啊,这个,是白居易的《琵琶行》,屏风上表现的是最前面的,讲白居易泛舟浔阳江上面送客,听到一个嫁给商人的女子寂寞无聊地弹琵琶,因为商人那天用现在的话说,出差做生意去了。琵琶女是烟花女子过来人,我怀疑她想到出差丈夫的所谓应酬,心中不是味道,这才拿琵琶诉怀。”
祖海听着又是无言以对,好久这才勉强笑道:“这屏风雕的画怎么都那么酸。人有前科,就不许人改正了?”
荷沅听着忙道:“祖海,我没有说你的意思。我们下去吧,这扇黄花梨屏风还真的挺酸的,让人怀疑是酸枝木做的。”
祖海心里不是味道,听了扭头就下去。荷沅看祖海走得那么快,似乎是义无反顾的样子,不觉心慌,连忙关了灯紧紧跟上。祖海见荷沅跟得那么紧,还以为她害怕,心又软了,小心地问:“你晚上一个人怕不怕?要不你拿条被子下来,我睡在下面沙发上。”
荷沅见祖海一点没生气,还是对她那么无微不至,愣了会儿,终于鼓起勇气,下定决心,干什么非要一个能一起谈诗论画的?对她好才是硬道理。但话到嘴边,怎么说出来才行?她答非所问循循善诱地道:“祖海,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祖海被问得一愣,心说问她怕不怕与有什么话说两者之间难道还有什么联系?怪异地看着荷沅,道:“你放心,我不会怪你。去拿被子下来吧。”
荷沅见祖海没领会,只得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真的没话要对我说?不好,肉还炖着,笨笨快饿死了。”忙跑进厨房去忙碌,有点掩饰地忙碌。
祖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荷沅跑进厨房,见笨笨也飞奔跟了进去,于是他也跟进。看着荷沅捞肉加料拌饭地做狗食,他还是在回味荷沅的话,她究竟要他说什么?想了会儿,恍然大悟,忙蹲到正蹲着给笨笨喂食的荷沅对面,笑道:“荷沅,我不是刚才跟你说了吗?你要做嫦娥,想怎么发展,尽管去做,我会一直等着你想嫁给我的那一天。即使嫁给我,你也照样可以爱做什么做什么,我不会约束你。”心说他真是笨啊,荷沅带着他看屏风,还不是要他明白什么意思,他怎么早不表态呢?还非要指着要听琵琶女那个倒霉故事。“荷沅,你不知道,我从小到大,有两个志愿从来没有变动,一个是不能受人欺负,现在我做到了。一个是说什么都得娶你做妻子。以前青峦一直占在你身边,我碍于兄弟情面没办法。他走后,我是说什么都要追你到手。只要你肯嫁给我,我这辈子心愿全满足了。荷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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