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沅笑道:“我晚饭后还得与公司技术人员联络,最好就是避得远远的快快吃一顿。”
叶大姐笑道:“我也是,我晚上还得趁有点记忆,赶出一篇文章来。否则等明天组织去山海关一趟下来,我还不把今天记的都丢到天外去。我们都是苦力,这哪里是光彩体面的脑力劳动者啊。”边说,边取了两只螃蟹,一点不客气地与荷沅一人一只分了,嘴里大声与同桌其他人说:“大家随便,大家随便。饭吃饱,菜吃好,酒水随意。”偏僻桌的一般都是不怎么爱热闹的,叶大姐这一说,便定了基调。
等到叶大姐一圈招呼下来,荷沅轻声道:“猪肉炖粉条,大家可劲儿地造。” 叶大姐听了骇笑:“你怎么知道的?那是东北话啊。”
荷沅笑道:“我最初是做北方一块业务的,后来被拎到内勤。现在又被拎回来了。”
叶大姐笑道:“哪个位置都接触一下也好,年轻时候多锻炼多长见识。我看你饭后第一要紧是给先生打电话吧?” 荷沅嘻嘻笑道:“早请示晚汇报,否则就别想回家了。”
叶大姐道:“我们当年也是这样,出差一趟都得写信,有时人已回家,信还没到,好笑得很。不像现在电话那么方便。现在除了来去报个平安,多说几句我还得怀疑他是不是心中有鬼。呵呵。”
荷沅听了也是笑,但过了会儿道:“是不是老夫老妻都是这样的?我看我妈妈住我那儿的时候也不是天天给爸爸电话,周末时候才回家一趟。”
叶大姐笑道:“心里还是想着的,就是没像年轻时候那么殷勤了。哎,你那个同事今晚得喝醉。你要命了。”
荷沅与叶大姐都是背着身子坐,回头看了一眼,道:“昨晚已经要命了,还是我把她从浴缸里拉出来的。否则得睡在浴缸里。我同事人缘好。”
叶大姐也没多说,只是道:“挺漂亮的女孩子。你们外商办事处出来的女孩子都很漂亮,又会打扮。我们北京接触的那些也是一样,气质特别好。我那么小的女儿现在心心念念的就已经是以后进外资工作,还说打死都不进编辑部。你看我这当妈的多失败。”
荷沅笑道:“也就表面风光而已。老板又不会给置装费,风光还不是要靠自己节衣缩食维持。进项有点大,开销则是绝对大。”
叶大姐笑道:“你们这代人花头真多,还说什么消费就是爱国,还说拼命赚钱拼命花钱,说出来都是一套一套的,你们的父母估计听见了都得吐血。”
荷沅想起自己当初刚买安仁里的时候,不由笑道:“是啊,瞒着父母乱花钱,父母问起价钱,要么打个对折,要么后面去掉一个零,否则怎么敢说。说了就得换来一顿唠叨,哎呀,我们以前工资加起来都不足一百,你们现在一件衣服就要五百。这一听我们自己也得内疚。”
叶大姐听了也笑,“是啊,我女儿才高中呢,就是不肯穿校服,一定要我买牛仔裤。” 正说着,只听一个面对着大厅中心的同桌道:“什么领导来了?来了好几个。”
叶大姐回头看了一眼,荷沅压根就懒得看,看了也不认识。叶大姐看了道:“看来是北戴河那边开会的跑这儿关心我们来了。”
荷沅听了不知怎么心头一震,不由想起武汉出差时候的光景,连忙回头看去,果然见老骆朱总还有几个面熟的,大约是论坛上面见过的高官或大企业老总。不由皱了皱眉头,不敢吱声,继续埋头吃菜。心中很有不好的预感,但不敢与叶大姐说。
有人对着麦克风讲了几句话,下面拍手;又有人讲了几句,拍手;再有人讲几句,再拍手。荷沅跟着大家拍手,头却像是被铆钉定住似的,动都不敢动。只听叶大姐道:“领导跟我们一起吃饭吗?再摆一桌还是坐到大家中间?我们都吃了一半了,不大好吧。”
荷沅轻道:“回去自家吃去吧,否则大家都不自在。” 话音才落,便听身边有人轻唤一声:“梁小姐?”
荷沅连忙转头看去,竟然是老骆以前的三个跟随之一。吓得心跳停止三秒,心说预感实现了,可惜不是好事。只得起身,勉强笑道:“呀,你好。”然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人只是冲荷沅一笑,没再说话,站在她身边。荷沅不敢再坐,只得也站着,眼看着老骆从远处看见这根地标,分花拂柳大踏步过来。老骆隔着两桌就已经大方爽朗地笑道:“小梁,看见我来也不出来打声招呼,还得要我来找。”话音落下时候,人已到荷沅面前。
荷沅心想,俺啥时候与您老这么熟络了?但人家既然这么说,她只有也走前一步,算是迎上去,裙裾依然飘忽的时候,勉强微笑道:“那么多领导,我都没胆子移动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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