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山好水好花儿(274)

2025-10-10 评论

荷沅眼中一滴眼泪也无,因为她心中没有委屈,只有无力,挽不住祖海,挽不住幸福的无力。脑袋里反反复复只有几个字,“祖海要离开我”,“祖海最终要离开我”。糊里糊涂想了半天,忽然想到,其实她应该让祖海离开,成全祖海,事情既然是她做出来的,当然就应该由她自己独立承担,怎么前面糊涂到竟然要祖海一起受累了?他是个男人,他以后要在社会立足,他怎么能失了面子?而且只要离开祖海,两人不会牵连,刘某怎还会将在她身上受的气发泄到祖海公司?原本都一直是她害的祖海,没有她,祖海的公司可以一直好好的,哪会一而再地受刘某压制?一直是她害的祖海,都是她。

对,她不能因为祖海爱她,就可以把所有重担都压给祖海,她既然有独立的能力,要求独立的个性,为什么总是处处给祖海增添麻烦?都是人,为什么总是要求祖海挑起重担?但是……但是要她成全祖海?她可怎么办才好?她离得开祖海吗?

荷沅心中冒出一句话,“爱之适足以害之”。她不能像林晶晶一样,可以将爱挂在嘴边,作为借口,害祖海名声一生受累,她决不能学林晶晶。趁着祖海出去,她还是留条离开吧,起码,先给各自独立冷静的考虑时间。

但想归想,做归做,荷沅还是犹豫了半天,才紧咬牙关站起身,扶着椅背稳住身子,又长长叹出一口气,也懒得穿鞋子了,赤脚晃到书房,找出纸笔,想给祖海写张条子。可是提起笔,眼泪却终于落了下来,叫她怎么写得下手?提笔千钧,也就这样子了。而且,写什么呢?怎么写了祖海才能明白,又不伤他的心呢?荷沅发觉这时候她的脑子根本不管用,除了祖海两个字,她都写不出别的,提着笔只会在那儿哭。后来又想,还写什么呢,今天都已经把话说明白了,祖海回来见她不在,还能不知道她怎么了?这还用写出来吗?不写了,根本不用写,她应该无声无息地消失才对。难道她还指望祖海留着这张纸条,在皮夹里夹上好几年?夹着唾骂吗?

算了。荷沅放下笔,将纸揉成团,想想,又将纸团摊开,细细地一条一条地撕成细条。细条撕过泪滴湿透的地方,无声截断,而其他干燥的部分依然“嘶嘶”地碎开,变成一条一条,由完整走向分裂,非常容易,并不是眼泪可以阻挡。

夜已深,城市的灯光已经渐渐黯淡,而沉闷的天气还没下雨,没有星光没有月光,只有天际暧昧的城市之光穿过窗帘,给古旧的安仁里带来一丝似是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光亮。

荷沅忽然想,离开就可以对祖海好了吗?未必。离开不正是坐实了流言,说明他们夫妻之间有矛盾了吗?不,看来不能离开。荷沅思考着起身,准备绕到桌子一头关灯时候,眼睛余光瞥见似乎有人站在门边。惊惶看去,却是祖海。

“你……干什么?”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还是祖海先开口,“你哭了?又没什么大事。很晚,睡觉去吧。”祖海说话声音很低,不像平时中气十足的样子,还有点沙哑。

荷沅扯了桌上的纸巾擦干脸,惊讶地看着祖海问:“你不是出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祖海勉强牵动脸部肌肉,想做个笑脸出来,可是失败,比哭还难看。“我跑到院子,才发觉鞋子没穿。只能回来。你在干什么?又给我留什么条子?”

两人都没有动一步,遥遥相对着说话。荷沅眼睛看下去,果然见祖海赤着脚。“祖海,对不起,我把事情搞得一团糟。”说话时候,窗外一道闪电,过会儿,远远滚来一声闷雷,雷电似是天空的使者,预告大地众生闷热将暂告段落。两人几乎同时将眼睛看向窗外,等雷声结束这才回眸。祖海伸出手臂,手掌朝天,从鼻腔里冒出声音:“过来,都别离开安仁里。早点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荷沅不由自主过去,直接投入祖海怀里,祖海拥抱得不是很有力,但是很温柔,两人不约而同一声叹息。“荷沅,你说得对,从老骆那儿我也是有所得,我们一起有所失吧。我们在一起,还可以商量个办法。走吧,早点睡觉去。”

荷沅也懒得多想,跟着祖海一起走去卧室,四只光脚板都是脏黑。祖海是存心拉开话题,慢吞吞地道:“小时候去地里干活,都是光着脚来回的,现在这双脚娇气得不得了,走进院子里就给硌得难受。不像你,一直娇气。”

两人一起坐在浴缸边沿,荷沅拿着花洒先给祖海冲脚,“我哪里娇气,以前跟你一起下水田拔秧不也是光着脚?上来脚上叮满蚂蟥。你总是先给我拉掉蚂蟥,你一直对我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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