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骆看看荷沅,举起酒杯道:“试试我一个朋友瓜分给我一小瓶的女儿红。真正埋地下二十年的老酒。”与荷沅碰杯喝下,才道:“什么事这么悲观?换成我的话,是不是更该愁眉苦脸?女儿红的这二十年,我也是兜兜转转在老地方打转,你还小不会觉察,对于我来说,岁月已经流逝二十年。这二十年多少至爱亲朋离世,人生又有多少起落,原点早不是原来的原点。都像你这样,天下跳楼的人得排队了。是不是这几天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
荷沅被老骆一说,一下觉得自己很酸。不由勉强笑道:“应该说都很顺利的,通过三个多月的努力,总部终于批示在中国生产设备,我昨天才从总部回来。被我挥着鞭子没日没夜打了三个月的陀螺们一致起哄要狂欢一场才罢休。公司的利润也没有预期的惨淡,总部都快把我们中国办树为亚洲区典型了。都挺好。”
老骆微笑道:“怎么一付天凉好个秋的嘴脸。怪不得一个电话都不给我,原来是见利忘义。”
荷沅被老骆说得一笑,想起此行的目的,终于鼓起勇气,喝下一杯酒,毅然道:“不打电话不是因为见利忘义,是我做了狐假虎威的事,不敢见你了。”
老骆抬眉看了看荷沅,“怎么没传到我耳朵里?你能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来?”
荷沅道:“是这样的,夏天时候那个被你赞美过的刘某报复一个女孩子抓花他的脸,找了几个大汉将女孩掳走,我被要求着救人,想不出别的法子,想到刘某似乎很忌惮你,便打出你的幌子了,说要请你亲自打电话给他放出女孩。刘某很不甘心放了人。我很虚伪地感觉这么利用人很不上道,所以不敢见人了。”
老骆听了想了会儿,道:“你很虚伪地没将真实情况告诉我。我去你们那里的时候只是非常少地暗示一下刘,让他捕风捉影地有所忌惮,收起放肆打压你的手脚。我随即的是压下他走关系想要取得的许可证,那将是对他很大的打击,我估计他一大半利润来源应该是来自这里。他恼羞成怒,对我不敢怎么样,在不明确的情况下也不会对你怎么样。我今天才知道你自己把自己推出去,是不是最近受了他很多困扰,所以才愁眉苦脸?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哦,你这性格,能告诉我才怪。所以你不联系我有半年。”
荷沅摇头,“不,我自己做下什么事,我自己能担起后果。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我也会担着。我是真的很虚伪地想,再不能如此堂而皇之心安理得地利用朋友。虽然,我至今还受惠于你的帮助。”
老骆两只眼睛平静如初,但说话声音透着遗憾:“还是太狷介了一点。” 荷沅本来一直不敢看老骆,闻言才抬头看向老骆:“你理解我?不怪我?”
老骆看着荷沅,温和地道:“你半年没一个电话,忽然来电要求来见,我还能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决定。我善意地理解成为,你将我看得很重,所以不肯利用我。我应该高兴是不是?怎么会怪你。只是非常可惜,尤其是你刚才又差点认出鲨鱼皮念珠。你是一个很好的小友。”
荷沅闻言怔怔地看住老骆,这几天来,终于有人真正了解了她,而且都不用她解释什么理由。心里一时百感交集,其他委屈都涌上心头,可又说不出来,只能埋首臂弯默默垂泪。过了很一会儿,才听见老骆说了一句:“春华秋实,你长大了。”
荷沅哭泣之中还能明白老骆的意思,以前是含笑春风的莲,而现在是包着苦涩莲心的莲子。以前喜怒哀乐形于色,现在只将苦涩包裹在心里,这几天竟然连眼泪都没流,昨天闷气的时候只是神经质地数着念珠。这真是长大了吗?
舒舒服服地流了一场眼泪,荷沅心中积郁多日的阴霾打开,她擦干眼泪,抬起脸,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倒是把老骆惊愣了一下,虽然从荷沅的哀哀哭泣中已经猜知她家庭出了什么问题,但没想到她决心下得那么快。但老骆没多说,他不想插手荷沅私人问题,相信荷沅也不想他插手。他只是又端起酒杯,与荷沅碰了一下,道:“不要犯年轻急躁的毛病。凡事退一步海阔天空。”
荷沅将眉毛一轩,道:“不,年轻时候不率性,难道非等老夫聊发少年狂吗?”
老骆不由一笑,道:“我发一次少年狂,结果给你惹的大麻烦,可见冬行夏令不是件好事。你不用如此狷介,以后我不会帮你,但你不能六亲不认,偶尔还是来个电话,到北京时候来看看我。你不会无利不往吧。”
荷沅抿嘴想笑一笑,但那样子表现出来是哭笑不得。她在说出决定了的时候,已经想收回前面说的某些话,因为那与她的爽快决定极不吻合,但有点羞于启齿。现在老骆给了她台阶,她不好意思顺势哧溜下了,还是老实承认:“我错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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