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堂本就偏僻,走没多少时间,便到一片苇荡,芦苇才只长出一尺来长,月光下更显得荒凉寂静。安夫人谴开轿夫,低声道:“德雨哥,你瘦很多。”
宋德雨四周探过一遍见无人这才道:“素馨,你也还好吧?你真傻,跑那么远路也不怕累着。”
安夫人叹道:“德雨哥,我不来,马三略会服你?我想见你风风光光地坐上盟主宝座,把那死鬼抢去的东西全抢回来,最好把名字也改掉才好。德雨哥,你实话告诉我,安大鹰是不是你杀的?”
宋德雨想也不想地说:“是的,是我亲自动的手。但可惜了当时情况危殆,我只得一刀毙了他的命。”
安夫人又叹了口气道:“好,好,德雨哥,虽然没法多割几刀,好歹我也是出了气了。想当初他杀你我全家的时候用的也是一人一刀,霸我身子的时候也是一刀架我脖子相逼。多少年了,我天天咬牙切齿誓报这个大仇,总是没有机会。德雨哥,那天我听到他的死讯,就想着一定是你亲手做的,你一定不肯交给别人杀他的。我又高兴又担心,今天我是一定要来的,见你没事我才放心。”
宋德雨握拳重重击了一下轿杠,狠声道:“当年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非要出门去学武,怎么也可以抵挡得一阵子,也不会让他杀掉你我家那么多口人。你也不会委身给那个恶人受尽委屈。素馨,你回家等我,处理好这些,我立刻过来与你相聚。什么飞鹰盟不飞鹰盟的,我什么都不求,只要与你厮守过完下半辈子就够了。”
安夫人静了好半晌,才泣道:“德雨哥,你大仇已报,该找个好的结婚了。你就别再等我,我都不是个清白之人了,当年要不是我长得招花引蝶,哪里会招致这等惨祸?对了,光顾着说话,我这儿还有本那贼人死前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武功密笈,你看着有用就用,没用就扔了吧,我也不懂的。”
宋德雨不接,只是盯着道:“素馨,你我青梅竹马,你早就知道我隐姓埋名,忍辱负重,熬那么多年等的是什么。我要他个盟主做什么用?我要的是你,要与你堂堂正正扬眉吐气地做对夫妻。我如今暂时不离飞鹰盟,为的是要把安大鹰的真面目慢慢揭示出来,把他搞倒搞臭,让他万劫不复。素馨,你相信我,这事今天已经略有眉目,后面我会依着我多年详细规划一步步做来,妹子,这么多年你已经忍下来了,你千万再等我两年半,凑足那贼子三年死期,我们就结婚。妹子,你若不答应我,我不接那书。”
安夫人在里面早泣不成声,哽咽着道:“德雨哥,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你放心去做吧,从那贼子死掉那天起,我已经对自己说,从今以后我又是素馨了,我爱姓谁的姓就姓谁的姓,你放心好了。”
宋德雨长出一口气,这才接过那本密笈,在轿旁静伴很久,等素馨哭声歇了很久才长揖离去。
第十五章
山村野店,又逢兵荒马乱之时,难得有今日这样客人坐满三桌的时候。可惜买不到新鲜猪肉,好在客人也不计较,于是老板笑嘻嘻地哼着小曲儿趴鸡笼里抓了只肥母鸡跑后园杀鸡拔毛。老板娘早眼明手快地炒了个青椒腊肉丝,分三盘端到三个桌上。乐呵呵地一扭身又烫了一壶烧酒送到两个轿夫桌上。
靠东窗那张八仙桌旁坐了一男两女,其中一白衣如雪,腰上系了条鹅黄带子的女子正是任意,打横坐的当然是她阿弟,另一女子长得浓眉大眼,正与阿弟双手比划着说得高兴。任意看着她夹块腊肉比画着要阿弟吃,心想要阿弟穿上规矩衣服她都费了三年口舌才好,劝阿弟吃熟肉的努力她早在几年前就放弃了,她一才认识几天的女子能变出什
么花样来呢?
与这女孩相遇说来也是缘分,前两天她正爬在大树上面掏鸟蛋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了一只,正好被阿弟接着。阿弟看着好玩把钢叉一扔也爬将上去一起掏,下来两人就成了对眼的朋友。任意见女孩子如此对阿弟胃口,心里也是喜欢,难得有遇到一个阿弟一眼就喜欢上的人,心里便留意起来。
不曾想那女孩子一副聪明机灵相,竟然也是个哑巴,任意心里叫了声“可惜”,又为阿弟叫了声“正好”。于是接下来问名字就费劲了。女孩子看来是个野丫头,不识字,见任意问她名字,她便手一举,给任意看手里的蛋。任意狐疑再三,觉得她不是没听懂或者说是捉弄她,便顺着她指点问:“你叫蛋儿?蛋蛋?还是鸟蛋?”
女孩摇头否认,冲着一只跑过的母鸡双指一圈装了个鸡蛋的手势,又指着自己伸出舌头眯细大眼很不屑地小指头一伸,任意略微一怔这才恍然大悟,笑道:“你叫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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