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的幸福饼(4)

2025-10-10 评论

  你住在湾仔的吗?
  嗯。你呢?
  我也是,而且从出生那天到现在都没离开过。
  你住在哪一条街?
  谢斐道。
  我以前也住在谢斐道,说不定我们小时候见过。
  你现在住哪里?
  骆克道。
  跟家人一起搬过去的吗?
  不,爸爸妈妈过世了,我自己只能搬到一个小单位。
  哦。这几天都在下雨,这种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你为什么会开机车?很危险的呀,尤其下雨的时候,地湿路滑。我说。
  是念大学的时候学的,那时想,如果将来到报馆工作,会开机车比较好,有些报馆要求突发新闻组的记者要有机车的驾驶执照。
  我在一九八三年就见过你。
  在哪里?
  在电视上,那天你报导财政司宣布一美元固定兑七点八港元。
  那是我头一天负责新闻报告,那宗新闻也是我采访的。联系汇率是不合理的,相信很快就会取消。
  文治和我也许都想不到,不合理的联系汇率一直维持下去,竟然比我们的爱情更长久。如果爱情也像港元与美元,永远挂钩,永远是一比七点八,是否更好一些?
  那天,跟良湄吃饭,我向好打听:
  徐文治有没有女朋友?
  好象没听说过。
  我喜欢了一个男孩子。良湄接着说。
  谁?我心里很害怕那个人是文治。
  是念化学系的,叫熊弼。
  我松了一口气。
  他的样子很有趣,个子高高,长得很瘦,有一双很厉害的近视眼,傻呼呼的,满有趣。
  你喜欢这种男孩子吗?我奇怪。
  这种男孩子会对女孩子死心塌地的。而且他在实验室做实验时那份专注的神情很有魅力呢。
  你想追求他?
  他这种人不会追求女孩子的,他没胆量。
  我真佩服你的勇气,万一被拒绝不是很尴尬吗?
  如果他拒绝,就是他的损失,这样想的话,就没有问题了。
  是的,良湄在所有事情上都比我勇敢,一个人,只要不害怕失去,譬如不害怕失去尊严,那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哥哥的女朋友在南丫岛租了一间屋,地方很大的,我们约好去那里度周末,我叫了熊弼一起来,你能不能来?
  为了挣点钱,我每个周末在一间儿童画室突小孩子画画。如果去旅行的话,就由其它人替工。
  不可以呀。我说。
  徐文治也来。
  我晚一点来行不行?我立刻改口风。
  可以呀,我给你地址,我告诉我你坐哪一班船来。
  周末黄昏,我离开画室后,匆匆赶到南丫岛。
  文治在码头等我。
  他们派我来接你,怕你找不到那间屋。他微笑说,你教小孩子画画的吗?
  嗯。
  什么年纪的?
  从四岁到八岁都有。
  平常画些什么呢?
  我让他们胡乱画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家长们很奇怪,如果他们的小孩子来了三个月还不会画苹果、橙、香蕉,他们就觉得老师没尽责。谁说一定要画苹果呢?即使画苹果,我也会让他们画自己心目中的苹果,如果只有一个方法画苹果,那太可悲了。
  人是长大了才有各种规范,不能这样,不能那样。
  你将来的设计一定与别人不同。他笑说。
  后来,我就知道,我们努力追求不平凡,到头来,却会失去了许多平凡女人的幸福。
  你为什么会当记者?我问他。
  也许是一份使命感驱使吧。
  使命感?
  我喜欢当记者,揭露真相,报导事实。是不是很老套?
  不。比起你,我一点使命感也没有。我只希望付得起钱的人,都买我的衣服。
  这也是一种理想。他宽容地说。
  方维志的女朋友高以雅是写曲的,他们一起许多年了。
  良湄带了那个念化学的熊弼来,他的样子果然古古怪怪的。
  晚上,良湄嚷着要在天台上一起等日出。
  在这里,五点钟就可以看到日出。她说。
  结果,首先睡着的是她,而且是故意依偎着熊弼睡着的。
  熊弼支持到一点钟也睡着了。
  方维志喝了酒,早就累得睡在天台的长凳上。高以雅捱到凌晨三点钟也支持不住了,只剩下我和文治。   不如睡吧,反正每天的日出都是一样。文治说。
  你忍耐一下吧,我忽然很想看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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