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无泪(11)

2025-10-10 评论

  她相信命运吗?还是宁愿相信爱情的力量?梦想是注定寻求不到的,但我们不免会想念
  曾经怀抱的梦想。爱情是我们的自由,只是,她不知道这种自由会换来几许失望。
  她朝窗外看去,牵牛花已经开到荼靡了。徐宏志会把她忘记,她也会忘掉他。只消一丁点光阴,他们以后的故事都会改写。
  然而,在这样的时刻,她想起了那个老旧的德国童话。故事里的吹笛人为城镇驱赶老鼠。镇上的居民后来食言,拒绝付他酬劳。为了报复,吹笛人用笛声把镇上所有的小孩子都拐走。
  当爱情要召唤一个人的时候,强如那掺了魔法的笛声,只消一丁点光阴,人会身不由己地朝那声音奔去。
  她想向他道歉。
  她提醒自己,道歉并不是一种感情,而是人格。
  那真的不是一种感情吗?
  她为了那样伤害他而感到内疚。
  内疚难道不是感情?
  我们会为不曾喜欢,或是不曾挣扎要不要去喜欢的人而内疚,害怕他受到伤害吗?
  她来到男生宿舍,上楼到了他的房间。那扇门敞开着。徐宏志软瘫在一把有轮的椅子里,两条腿搁在书桌上,背朝着她,在读一本书,但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房间的墙上用木板搭了一个书架,横七竖八地放满了书。书架旁边,挂着一副医科生用的骷髅骨头,并不恐怖,反而有点可怜和滑稽。这副骷髅骨的主人生前一定没料到,他的骨头在他死后会吊在某个陌生人的房间里,只影形单地给人研究。
  那张单人床上的被子翻开了,一条牛仔裤搭在床边,裤脚垂到地上。房间里荡漾着书的气息,也夹杂着肥皂香味,洗发精和单身乏人照顾的男生的味道。
  有点带窘的,她低声说:
  “徐宏志。”
  他的背影愣了一下,把脚缩回来,缓缓地朝她转过身去,似乎已经认出她的声音。
  她投给他一个温和的眼神,他却只是直直地望着她,声音既清亮又冷酷:
  “你来干吗?”
  她脸上友善的神情瞬间凝结,难堪地立在那儿。
  他并没有站起来,仍旧坐在那把有靠背和扶手的绒布椅子上,仿佛是要用这种冷漠的姿态来挽回他失去的尊严。
  “你把我侮辱得还不够吗?”带着嘲讽的意味,他说。
  他好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她后悔自己来了。但是,既然来了,她得把话说清楚。
  “徐宏志,你听着。”她静静地说:“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他怔在那儿,满脸惊讶,但那张脸一瞬间又变得阴郁。
  “你这一次又想出什么方法来折磨我?”他冷笑了一声,继续说:“我开始了解你这种女人,你会把男生的仰慕当作战利品来炫耀,然后任意羞辱你的战俘!”
  她的心肿胀发大,生他的气,也生自己的气。
  “你怎么想都随你,你有权生我的气。”她退后一步,带着满怀的失落转身离去。
  听到她走下楼梯的脚步声,他懊恼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对她实在摸不透,当他想要忘记她的时候,她偏偏又飞了回来,栖在那儿,显得小而脆弱,唤起了他心中的感情。
  他不知道她那双漆黑闪亮的眼眸里到底藏着什么心事。他希望自己再长大一些,老一些,更能了解女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会用冷言冷语来掩饰年轻的青涩。
  爱情始于某种不舍。他曾经舍不得每天不去便利商店偷偷看她一眼,哪管只是一段微小的时间。就在这一刻,他发现自己舍不得伤害她,舍不得让她带着失望离去。
  他奔跑下楼梯,发现她已经走出宿舍,踏在花圃间一条维修了一半的步道上,快要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他连忙走上去,拉住她的背包。
  她倒退了半步,朝他转过身来,那双清亮的眼睛生气地瞪着他,怏怏地问:
  “你想怎样?还没骂够吗?”
  他吸着气,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没等他开口,她盯着他,首先说:
  “你又想出什么方法来报复?还是那些战利品和战俘的比喻吗?”
  “你不是说我有权生气的吗?”
  她一时答不上来,投给他疑惑的一瞥,搞不清他到底想怎样。
  “不过,”他朝她抬了抬下巴,得意地说:
  “我弃权。”
  “呃,那我应该感谢你啦?”她蹙着眉,故意不显出高兴的样子。
  “不用客气。”他唇上露出一弯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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