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露水(28)

2025-10-10 评论

  “许多年后,这位穷画家真的成名了,赚到很多钱。他跟妻子住在市中心一间豪华的公寓里,不时忙着应酬。
  “一天,妻子跟他说:‘我们不是说过要把小岛上那幢房子买下来,住在那儿的吗?’画家回答说:‘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谁要住在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岛上!’”
  徐承勋抓住秋千,弯下身去,凝视着刑露说: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刑露说:
  “你真的从来没听过这故事吗?人是会改变的。”
  徐承勋望着刑露说:
  “我说到就会做到!”
  刑露茫然的大眼睛越过他的头顶,看到天边一抹橘子色的残云,觉得有些凉意。于是,她把怀里的小狗放走,站起来说:
  “太阳下山了,我们走吧!”
  离开这幢白色平房时,那条小黑狗在她身后追赶着,刑露并没有回头多看一眼。
  第二天,刑露生病了。这种痛楚几乎每个月那几天都来折磨她,可这一次却特别严重。从早上开始,她就觉得肚子痉挛,浑身发冷。她蜷缩在被窝里,额上冒出细细的汗珠。
  她打了一通电话回去咖啡店请假,以为睡一会儿就会好过来。然而,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小声地呻吟着,那种痛苦愈来愈剧烈。她想起曾经读过一本书,说狗儿能够闻到血的味道、病人的味道和即将死去的人身上的味道,她终于明白昨天那头卷毛小黑狗为什么老是追赶着她了。
  她虚弱地走下床,想找些药。但是,医生上次开给她的药已经吃完了。她走到明真的房间,想请她带她去看医生。床上没有人,刑露看看床头的那个钟,原来已经是午后一点钟,明真上班去了。
  她本来想换件衣服去看医生,可是,想到要走下三层楼的楼梯,回来的时候又要爬上三层楼的楼梯,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她回到床上,忍受着小腹的抽痛,屈曲着两条腿,在被窝里有如受伤小动物般发着抖。模模糊糊的时候,床边的电话响起铃声,她伸手去抓起话筒,说了一声:
  “喂?”
  “你怎么了?没去上班吗?”是徐承勋的声音。
  刑露回答说:
  “我……不……舒……服……”
  徐承勋紧张地问:
  “你哪里不舒服?严重吗?”
  刑露发哑的声音说:
  “我睡一会儿就好。”
  徐承勋说:
  “我过来带你去看医生!”
  刑露昏昏沉沉地说:
  “不……用……了。”
  然而,十几分钟之后,门铃响了。
  刑露从枕头上转过脸来。她脸庞周围的头发湿了,身上穿一袭白色的睡裙,汗湿了的裙子粘着背。她颤抖着坐起来,双手摸着脸,心里想着:
  “不能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他会不爱我的!”
  她想擦点口红,可是,她已经一点儿气力也没有了。
  门铃又再催促着,她跋着床边的一双粉红色毛拖鞋,扶着墙壁缓缓走去开门。门一打开,她看到徐承勋站在那儿,他上气不接下气地,一张脸变得通红,一定是一口气从楼下奔跑上来的。
  徐承勋扶着她,问她:
  “你怎么了?”
  她怪他说:
  “不是叫你不要来吗?只是痛经罢了,躺一会儿就没事。”
  她有气无力地回到床上,徐承勋坐到床边,抚摸她的双手,给那双冰冷的手吓了一跳。她披散头发,软瘫在那儿,怕他看到她苍白的脸,她背朝着他屈曲着身体。他看到她白色睡裙后面染了一摊血迹。
  他吃惊地叫道:
  “你流血了。”
  刑露摸摸裙子后面,果然湿了一大片。她尴尬地扭转过身来,拉上被子生气地骂道:
  “走呀,你走呀!”
  徐承勋冲出房间,在浴室的镜柜里找到一包卫生棉。他拿着那包卫生棉跑回来,走到床边,掀开她盖在身上的被子,温柔地把她扶起来,说:
  “快点换衣服,我带你看医生。你用的是不是这个?”
  她看到他手里拿着卫生棉,心里突然觉得说不出的难过。
  “你的衣服放在哪里?我替你拿!”他说。
  她看了一眼床边的衣柜。徐承勋连忙走过去打开衣柜,随手挑出一件大衣和一条裙子,放在床边,对她说:
  “我在外面等你。”
  刑露虚弱地点了点头。徐承勋走出去,带上了门。
  刑露禁不住用那条手帕掩着嘴巴啜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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