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树上的女人(25)

2025-10-10 评论

  “《明天》。”
  “有几多首歌,我一生能为你唱,
  从相遇的那一天,那些少年的岁月……”我念给他听。
  他点头。
  “这首歌是写给谁的?”我认为是写给大嘴巴费安娜的。
  他望着我良久,答:“一个女人。”
  “谁?”
  “已经不重要。”
  “你有为其他女人写歌吗?”
  “我答应一个女人,每年除夕送一首歌给她。”
  “会做得到吗?”
  “尽力而为。”
  “到目前为止,你有没有最爱的女人?”
  “这个问题一定要答吗?”
  “是的,很多人都关心你的爱情,因为你的情歌很动听。”
  “最爱的女人?”他感到惆怅。
  我咬着牙,望着他,期待答案。
  “我会在某一分钟内很爱一个女人,但这种感觉未必会持续。”
  我的心突然下沉,我不知道应该为他向我说真话而高兴,还是为那句真话而伤心。
  我完成了访问,杂志社的人说,我的访问写得很好,很有感情,当然了,我用两年的感情来写一篇文章,并且因此知道,他未必会持续地爱一个女人。往后,我又访问了一些人,包括一支颓废的地下乐队,一个颓废的画家,于是,人也变得颓废了。林方文不在家的日子,我象一个小妇人那样,替他收拾东西,洗烫衣服,在阳台上直至灯火阑珊,也等不到他回来,有点万念俱灰的感觉。
  光蕙跟孙维栋仍然纠缠不清,我最近见过孙维栋一次,他瘦了很多,整个人很憔悴,他在自虐。
  迪之把一头长发剪短,她说要忘记过去。卫安常常打电话给她,终于有一次,她依约赴会,然后在他脸上打了一拳,事后她很后悔,她说如果那天戴上戒指的话,会把他打得更痛。
  迪之提议我们三姊妹一起去东京旅行,忘记那些男人,光蕙很赞成,她想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我本来想跟林方文说,我要去东京,希望他说:“留下陪我,迟些我和你一起去。”可是,那天晚上,我如常一个人在他家里呆等,他凌晨才回来,我忍不住向他发脾气。
  “你近来很少陪我。”
  “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他说。
  “我越来越不了解你,不知道你这一分钟最挂念谁?”
  “你这么介意,就不该要我说真话。”他爱理不理。
  “你已经不爱我,对不对?”
  “你总是喜欢令人窒息。”
  “好!那我离开这里。”我开门要走,他并没有留住我。
  我告诉迪之,我要去东京,并且要尽快去。两日后,我们随旅行团出发,我希望林方文不要找到我,找不到我,他才会牵挂我。
  到了东京,我们住在新宿一间酒店,那是一个繁荣地,我却疯狂思念一个在尖沙咀的男人。
  我们在歌舞伎町一间鸟烧店留连,其中一个厨师是从上海来的中国人,跟我们说普通话,他长得高大英俊,迪之对他虎视眈眈,赖着不肯走。有时候我觉得迪之是一个很快乐的人,她那么容易喜欢一个人。
  “我好不好打长途电话给林方文,告诉他,我在东京?”我问迪之和光蕙,“我怕他找不到我。”
  “不要。”迪之说,“让他焦急一下,他才会挂念你。”
  “你跟林方文到底有什么问题?”光蕙问我。
  “我也不知道,如果知道有什么问题还好。”
  回到酒店,她们两个很快便睡着了,我们住的房间外有一个小阳台,我站在阳台上,从酒店三十二楼俯瞰东京市,璀璨却陌生,我疯狂地思念林方文,这个时候,他会不会站在阳台上等我?
  我打电话回香港给他,电话响了两下,他立即来接。
  “是我。”
  “你在哪里?”他焦急地问我。
  “我在东京。”
  “东京?”他吃了一惊。
  “跟迪之和光蕙一起。”
  “我很挂念你。”
  我心头一酸,忍不住呜咽。
  我和林方文,一个在东京,一个在香港,距离四千公里,他在四千公里以外,才肯对我说:“我很挂念你。”
  我在电话里哭泣,他着紧地问我。
  “你在哭吗?不要哭,有什么事跟我说。”
  “你这一分钟最爱的女人是谁?”
  “程韵、程韵、程韵、程韵。”
  “但下一分钟可能不是。”我说。
  “你这么介意那句说话?”
  “是的。我不希望我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你曾经离开我一次,也会有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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