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树上的女人(44)

2025-10-10 评论

  我迫不及待把这件事告诉迪之。
  “好呀,女人要恋爱才有光采。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林放好象已经跟乐姬住在一块了。”
  我虽然早就料到,但心里还是很难受,他说他没有跟乐姬上过床,后来却跟她住在一起。
  晚上,我接到徐起飞的电话。
  “我想见你。”我跟他说。
  “不行,我现在当值。你可以来医院吗?”
  我到了医院,他刚刚替一个病人做完手术。
  “我们出去散步。”他说。
  “你走得开吗?”
  “你也是病人。”他牵着我的手。
  徐起飞给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让我好想去依赖,而不会害怕到头来他会象林方文那样,逃避我的依赖。
  我问他:“你不想知道我从前的事?”
  “不想知道。”他说,“每个人都有过去。”
  他的传呼机响起,他要赶去手术室。
  “你可以在医生当值室等我。”他说。
  我在医生当值室等他,突然有一种幸福,那是一个女人等待自己的男人下班的幸福。他回来了,样子疲倦,脸上有鲜血。
  “你脸上有血。”
  “是病人的血,经常是这样的。”他说,“我可以下班了,我送你回家。”
  “不。你已经两天没有睡。”
  “我不累呀。”
  他坚持要送我回家,他很困,不住打瞌睡,车子在路上S形行走。他调低车窗,让风吹醒自己,又不断掴自己的脸。
  我难过得流泪,跟他说:“都是我不好。”
  他没说话,只是温柔地握着我的手。
  我突然觉得不应该辜负他,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爱他,也许只是想找他做替身。
  我狠心地跟他说:“你还是不要再找我了。”
  “为什么?”他很不明白。
  “很多事情都没有原因的,你是医生,也该知道,很多病都是没有原因的。”
  “但我会尽力医好它。”
  “我无药可究。”我冲入大厦,头也不回,他一定很失望。
  我没有打电话给他,他也没有找我。
  三天之后,我到新加坡公干,在酒店房间里,思念的人,竟然不是林方文,而是他。
  一九八九年十月,我只身离开香港往新加坡公干六天回来了,走出接机大堂,一个人在远处向我挥手,是徐起飞。那一刻,我不想再失去他。我并不意外,在飞机上的三个小时里,我一直想,他可能会接我。如果注定他是我的,他会接我。
  他吻我的脸,说:“我很挂念你。”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我装着很意外的样子。
  答案一如我所料,他打电话到我公司,公司里的同事说我去了新加坡,他于是打听我回来的日子和飞机班次。离开前,我没有要求同事替我守秘密,并且把航机编号贴在壁布板上。
  在车上,我们热吻,他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消毒药水味道,是一种最有安全感的味道。
  “许多病,是没有原因的。”他对我说。
  “我不明白。”
  “所以,不用告诉我,你为什么改变主意。我也不打算告诉你,我为什么喜欢你。”他说。
  车子穿过海底隧道,又穿过香港仔隧道,向深湾驶去。
  “你要去什么地方?”我问他。
  “卡萨布兰卡。”他说。
  那是我和林方文共度两个除夕的地方。
  他见我犹豫,问我:“你不想去?”
  “不,不是的。”我也想看看那个地方。
  到了深湾俱乐部,原来卡萨布兰卡已经结束营业了。
  “真可惜,这是一个好地方。”他说。
  “是的。”我说,“这里曾经是一个好地方。”
  我以为是我和林方文完了,原来卡萨布兰卡也完了。一间餐厅也为我们的爱情憔悴落幕。
  “我们驾车到别的地方去。”他说。他扭开车上的收音机,电台刚好播放《明天》,跟我有明天的,已不是林方文。
  “这首歌很动听。”他说。
  “歌词是我从前的男朋友写的。”我不想再隐瞒他。
  他不作声。
  “你知道?”我问他。
  他微笑。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问他,“为什么还要说这首歌动听?你用不着这么大方。”
  “我真心觉得这首歌动听。一个男人,能够为一个女人写一首这样的歌,一定很爱她。”
  “已经完了。他说每年除夕会写一首歌给我,这是其中一首,不会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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