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看不见,但是除了女人的叫声,他好像还听到了其他什么声音,于是盲杖一抖,往脚下的冰沟中斜刺下去。
女人看到的还是冰面上反射的那弯月牙,只是弯月牙动了,扑闪了,就像是个笑成弯月形的眼睛。女人惊恐是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进峡口没多远,按照自己刚刚分析的天行日月的轨迹,这里是看不到月亮的。
鲁一弃被独眼突然大力一按,不由地将手中的荧光石掉落下来,滚到了冰沟的边缘。
这下女人看得更清楚了,那月牙般的眼睛藏在一团绿幽幽的棉状物中,棉状物就像漂浮在水中的草絮,也像轻纱、像烟雾,轻轻柔柔,飘飘摇摇。但这肯定不是水中的草絮,冰沟中没有水,不可能有水草,就算有水草也不可能是如此轻柔飘摇的。
瞎子的盲杖准确地刺入了那团柔絮,没有发出一点声息。那团柔絮在原处没移动丝毫,依旧那样轻柔柔地飘摇着。瞎子一招刺中,随即马上回抽盲杖。但盲杖也和那柔絮一样未动丝毫。瞎子根本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样的状况,一个没防备,紧握盲杖的手掌竟然在盲杖上滑脱了两个把位。
当瞎子再次运力抽回盲杖的时候,吃住盲杖的力道突然消失了,几乎用尽全身力道的瞎子直往后跌出,也幸亏老贼王有很好的轻身功夫,就在上半身要跌在地面的瞬间,他的双脚尽量回收,身体像折成两折一般。于是上半身压在了双腿上,而双腿一个用力,让身体直直地挺立在那里。但后跌的力道没有全消,他双脚在地面上又平平滑出三四步,这才稳住身形。
鲁一弃站在了冰沟的旁边,他从那里捡回了荧光石。人一般可以蹲着往前挪步,却很难蹲着往后挪步,更何况鲁一弃根本不是个会家子。所以他很自然地在冰沟旁边站了起来,所以他也很自然地看到沟子的那团飘絮,看到了飘絮里那只扑闪的月牙。
独眼动作虽快,却没敢再拖压鲁一弃,因为在冰沟边上,一不小心就可能将鲁一弃推入沟中。
月牙应该也看到了鲁一弃,因为就在这一瞬间,吃住瞎子盲杖的力道松了。随即,那团絮状物渐渐飘摇而起,渐渐舒展开来,舒展成一个人形模样。 絮状物不是水草,也不是烟雾,却真的是轻纱,那人形的轻纱中伸出了一只轻柔的手,撩开了曼曼轻纱,也撩开了轻纱一样的头发。
于是鲁一弃看到了两个月牙,于是鲁一弃感觉到冰寒刺骨的气息,于是鲁一弃从这气息中觉察到隐晦霉涩的味道。
这是鬼气,比养鬼婢要浓重好多倍的鬼气。
鲁一弃没有注视那对月牙,而是盯住了那依旧飘扬的轻纱。鲁一弃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异样感觉,却找不到那逐渐接近的异物。这是因为鬼气是从冰沟中偷偷接近过来的,也是因为有这轻纱包裹了浓重的鬼气。轻纱墨绿,隐隐有冰雪的晶莹光泽闪烁。这是用“圣山雪玉蚕”吐的丝织成的“包魂巾”。
《异开物》有云:圣山雪玉蚕丝,如滕六之雪,断邪掩晦,以此织成包魂巾,可收魂、揽魄,掩盖鬼味晦气。
瞧清楚了轻纱,鲁一弃的目光这才漫不经心地移到月牙那里。两个月牙儿,弯弯的,明亮的,美丽的,但如果这样一对亮得发白的美丽月牙,是一张青白色脸庞上镶嵌的一对眼睛,那就只有用恐怖这样一个词来形容了。
青白的脸庞是漂亮的,脸庞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可是不管漂亮还是笑意,都让人觉得呆滞,就像是幅新画成的遗像。散发的气息是黑绿的,就像那轻纱的色彩一样沉黯,沉黯得让人一下就想到阴毒和鬼魅。
“养鬼婢。”鲁一弃这话就像是脱口而出,可语气却很是平静。
“养鬼娘。”那轻飘飘的人形发出的声音就像坟地里的夜枭突然发出的叫声一样悚然,让人背脊处嗖嗖地往上冒寒气。
没人能动一动,独眼虽然很想和以往那样挡在鲁一弃前面,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怎么都挪不开步子。
瞎子根本就没想到动,虽然在刚才的出手中没摔倒,站住了,但是他已经从这次交手中体会到力量的悬殊。在这样的对手面前,他知道自己有站立在这里的机会已经很不错了。
女人想动是下意识地。一个比鬼还要像鬼的人形飘在那里,平常的女人最正常的反应除了尖叫就是举枪。可这女人不是普通的女人,她不会尖叫,那鬼魅般的人形背对着她,尖叫只会引起人形的注意。所以她举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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