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意外这个问题是夏美问出来,池正业是个男人,只顾着关心儿子的小命了。而夏美才是池越的枕边人,谁愿意自己年纪轻轻,身边就躺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楚绎说得轻松,池正业和夏美却都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南洋本来就不像国内这么安全,还要去赌场把池越的生机买回来?
楚绎耸耸肩:“赢钱不容易,输钱还不简单么?”
池正业、尤素和夏美:“……”
说得也是,只要沾上了赌0博,多少家产是败不光的。
“不过嘛,把原来那桌人凑齐就很困难了。”
池正业继续:“……”
楚绎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他刚刚升起希望,楚绎就把他的希望搅灭了。
不过他这会儿已经知道楚绎不是那么好拿捏的,对尤素也不是他想的赌气,而是完完全全对待陌生人的态度。他们老老实实还好,他们敢得寸进尺,楚绎就能翻脸走人。
池正业斟酌着该怎么开口,夏美却没这样的顾虑:“大师,刚才是我们夫妻有眼不识泰山,你能不能……能不能看在庭儿才三岁,孩子不能没有父亲的份儿上,帮帮我们?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们有的,我都愿意给!”
经过刚刚,夏美已经看出楚绎和尤素的关系不怎么样。虽然丈夫说他们是母子,但尤素这个继母在池家呆了十多年,不仅没回过老家,对这个儿子更是一句都没有提过。
夏美也是出身名门望族,并且家庭环境复杂,知道血缘说明不了什么,放没放在心上才是真的。因此她完全不提尤素,只像对待一般大师一样低头恳求。
这才是求人的态度。
夏美说着还要拉着儿子给楚绎下跪,楚绎拦住了她:“我既然来了,肯定会把事情了结了才走,刚才嘛……”
他笑了一下,后续的隐去不提。
池正业满脸尴尬,尤素握紧了小儿子的手臂,把池宇捏得叫了起来:“妈,你捏疼我了!”
尤素闻言赶紧放手,娇美的脸颊涨得通红。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夏美装作没看懂公婆的脸色,只管对着楚绎道谢,末了又迟疑到:“大师,你说把原来那桌人凑齐……”
虞卿羡:“楚绎不是说了吗,施术之人遭受反噬,借生机的那位不是年纪大了就是身体患病,刚刚恢复一点又要把生机吐出来,尝过甜头的人,他怎么可能甘愿放弃?”
“是这个理!”夏美高兴了,觉得看到了救丈夫的希望。
楚绎笑着瞥了眼侃侃而谈的虞总,看来他这段时间的教导没白费,不仅刚刚出手对付那几个南洋人时有模有样,现在还举一反三,不愧是他家虞总,脑子就是转得快!
还有一个人也非常机灵,池宇眼睛闪了闪:“那是不是找到借生机的那个人,顺藤摸瓜,大哥就有救了?”
尤素见状连忙拍了儿子一下:“大人说话别乱插嘴。”
池宇黯然地低下了脑袋。
第98章
那几个南洋人很快被池家的保镖抓了回来, 巫师缇查的尸首也按楚绎的要求收殓了,只等审问完就可以一起送去特事办羊城分部。
那几个南洋人都不会说中文,不过池正业年轻的时候在南洋呆过, 娶的老婆还是那罗府望族的小姐, 充当翻译还是没问题的。
从关押南洋人的地库出来,天已经黑了。楚绎注意到池正业疲惫的脸色,想到他年纪大了, 儿子还躺在病床上, 也没为难他:“今天先这样吧,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池正业看了他一眼:“好。”
他真没想到楚绎会这么尽心尽力地帮他们,尽管过程中有些小脾气, 但那都是他不信任导致的。
南洋人迷信, 池正业当年为了做生意也随大流拜见过一些大师,但那些人大部分本事没看出来, 脾气却真正不小,稍微提出质疑就会被赶出来, 上供的礼物也不会退。
他本来以为楚绎的视频有作秀的成分,但经过天珠事件和刚刚在地库发生的一切, 他是再也不敢小觑对方。
“我去让佣人给二位安排房间。”池正业客气地说了一句,然后点点头, 让保镖扶着他走了。
楚绎心知他让人安排房间是假,有事调查是真, 他恐怕自己都没弄清楚他发妻的娘家是个什么样的家族。
虞卿羡似乎跟楚绎心有灵犀,用玩笑的语气说:“我听到一个小道消息, 这位池老先生不仅靠妻子发家, 当年那位小姐还是卷了‘嫁妆’不顾一切跟他私奔的。”
见楚绎一点都不惊讶, 他又道:“你别看他现在老态龙钟, 说不定年轻的时候风流又潇洒,不然怎么能哄得女孩子跟他私奔?”
楚绎不以为意道:“也许是家族要她牺牲,她不愿意,就找了个对她不错的穷小子跑了呢?”
这位小姐逃跑之前还记得带上财产细软,明显不是那种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小姑娘。而她选的池正业也没什么大毛病,发妻去世好几年才娶了第二个,生下幼子也没有对大儿子不管不顾,除了没算到自己早死,她的眼光已经不能用好来形容了。
牺牲?
虞卿羡以为楚绎指的牺牲是联姻什么的,点了点头:“那个年代到处都局势混乱,池夫人的父亲被她当成礼物送出去也不奇怪。”
楚绎表情微妙:“我说的牺牲不是指婚事……”
“那是指什么?”虞卿羡正要追问,突然楚绎拉住了他,用下巴点了点坐在鱼池旁边,垂头丧气用小棍子戳锦鲤的男孩。
鱼池并不高,池壁镶嵌的一圈昏黄的壁灯将他的小身影衬得格外孤寂。
“你在想什么?”楚绎走过去,不紧不慢地问,却依然将心不在焉地小男孩吓得跳了起来:“二、二哥。”
池宇垂下眼睛:“我没想什么。”
他不想说,楚绎也没追问,随手掏出一小块玉石护符:“这个给你,最近晚上别在外面乱晃,不安全。”
“哦。”池宇下意识接了,看看手里的雕刻精美的玉坠,又看看长相帅气却陌生的二哥,咬着嘴唇受宠若惊:“妈妈说,不能随便要人家的东西。”
楚绎:“你叫我一声二哥,我送你一份见面礼,收下吧,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池宇这才敢收下。
楚绎又叮嘱了他一句,这才带着虞卿羡走了。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感受到身旁两道越来越明显的调侃视线,楚绎窘迫道:“怎么了,这么看我?”
“某些人嘴上说得绝情,结果一看人家不开心了,就巴巴地凑上去安慰。”
楚绎努力做若无其事状:“孩子还小,不能跟大人混为一谈。”
池宇要是个讨人厌的熊孩子,他就不说什么了,事实上他被尤素教的谨小慎微,仔细观察还有些自卑。
虞卿羡凤眸闪过一丝笑意:“你就装吧。”
楚绎知道他们家虞总其实并不讨厌池宇,不然刚才就会阻止他了。
他抽了抽鼻子,作势四处寻找:“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酸味,是不是池家的厨师把醋瓶打翻了?”
他像是生怕人家听不懂暗示似的,嗅到虞总脖颈间。
虞卿羡身体有些僵硬,尽管知道楚绎在开玩笑,可他在外面跑了一天,谁知道身上有没有汗味?
感受到楚绎的鼻尖蹭到他脸颊,脖颈间温热的触感一触即离,虞卿羡脸红了,转头看了看四周:“小心有摄像头。”
楚绎立马站直身体,握拳轻咳:“我也没做什么。”
说是这么说,他的耳朵也红了,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
另一边,留在原地的池宇看着手心里的玉坠,怔怔地有些出神。
他从有记忆开始,他妈就告诫他要听话,要懂事,不能让爸爸操心,他也努力地听妈妈的话,谨小慎微,当个乖孩子。
但这阻止不了大哥讨厌他,他经常趁着没人的时候骂他小杂种,甚至不客气地羞辱他妈。他班上的同学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他的身世,他们孤立他,喊他“那个保姆生的”,好像他天生低他们一等,不配跟他们呆在同一个班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