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回到驾驶舱后本来恢复了几分精神，但林止的驾驶舱也并非密不透风，如今待着待着黑影意识又开始涣散。
少年蜷缩在椅子上，低声喃喃道：“陛下可别叫人来了……我，我没事，睡一下就好……”
林止微微挑眉。
他没有离开也没有做什么，只是看着黑影道：“你什么时候开始跟陆渊？”
“嗯、嗯……？”
林止：“别睡，问你话呢。”
“跟，跟老大？”黑影忽然傻笑，“我七岁就跟着老大了，老大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林止本意就是随口一问，让黑影别因为失温睡着而陷入危险，但却好像打开了黑影的话匣子，他开始用气若游丝的声音滔滔不绝，“我老大在地下城帮助了很多人，不仅仅是我。”
“他虽然是来自上城区，但他和上城区那些贵族不、不一样。他组建军队是为了……保护我们，不是为了谋权。他还救了很多人，上城区的、下城区的……”
林止一顿。
救了人？
他眸光微黯，似乎明白了什么。
“老大是最好的人，即便上城区遗弃他了，他还会在联盟军对抗星盗时，去……偷偷帮助他们。我老大以一人之力掀翻了星盗的主舰！”
林止再次一顿。
接着黑影说的话就开始断断续续，没有内容与逻辑了。
林止耐心地听，偶尔回复几句同样没有意义的话。
十分钟过去。
挡风镜蒙上了一层雾，有丝丝缕缕的寒气透进了驾驶舱。
说实话，不仅仅是黑影，林止自己都开始觉得冷了。
他本来身体状态就不好，信息素后遗症也未消，如今这么一折腾他觉得更加不适。
可林止还是没有离开，甚至没有半分慌张。
十五分钟过去。
驾驶舱内的氧气耗尽，供氧系统早就跟着机甲引擎一起报废了，林止和黑影穿着航空服，启动备用的氧气瓶。
黑影偶尔有意识的时候，就会让林止离开。
林止仍旧是气定神闲地坐着。
二十分钟过去。
黑影几乎要哭出来了，“陛下……您真的不走吗？”
陛下要是跟他一块儿死了，老大会不会就直接统一联盟了？
那他是不是也给老大的大业贡献和捐躯了？
二十五分钟过去。
黑影彻底晕过去了，林止自己都开始出现重影的时候，就见远处传来了轰鸣声。
是机甲的声音。
他微微勾唇，眼底有几分不出所料的了然，还有几分得意。
陆渊可算来了。
虽然比他预想的迟。
这场援救本就需要他们二人接力，其余人的机甲已经处于半报废的情况了，需要回战舰进行修复，即便情况还好，他们也没有能力进行施救。
只有他和陆渊对机甲有足够的操控能力。
如果林止没来，那陆渊肯定赶不及；而如果陆渊没来，那林止和黑影就会被困在这。
少掉任何一环都不行。
可林止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打算让其余人担心跟过来，因此什么也没说。
反正他笃定，甚至都不需要多作思考——陆渊肯定会违抗军令来的。
林止对陆渊的了解，毫无疑问比黑影还多。
……
……
“砰！”
舱门被陆渊粗鲁地撞开，陆渊整个人却是僵住了。
黑影蜷缩在角落，浑身发抖但明显是还有气息。
而林止靠在另一边，纤瘦的身体藏在航空服里，此刻看着难得有几分不明显的虚弱，金发发丝贴在颊边，衬得他唇色更白，脸色与鼻尖却是被冻得通红，漂亮的眼睛如今似乎是快要撑不开了。
他两只手抱在一起，假装不明显地取暖。
陆渊愣在了原地。
第21章 立马标记
林止为什么会在这里。
怎么会是他？
陆渊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眼睛被风雪给蒙了。
“咳……”
林止在看到陆渊后，顿了顿还想说什么，但嘴巴刚张就被寒气呛了一口。
接着，他看见陆渊沉着脸，什么也没说把黑影扛了起来，转移到他自己的机甲。
……突然这么急？
但确实该急，驾驶舱内已经没有氧气了，黑影因为受伤所以呼吸不稳，氧气消耗得更快，如今已经是非常危险的状态了。
林止看着宿敌离去的背影，心道应该不能指望他扶自己过去，于是林止深吸一口气，小心地起身离开驾驶舱，把脚踩在临时展开的铁架上。
机甲本就高耸，铁架既然连接着两个驾驶舱，那距离地面也有一段距离，这样的高度摔下去也就没命了。
“哐……”
铁架因为重量晃了晃，铁架摩擦着发出了声响。
林止有些晕眩，他伸手抓住舱门，想等待不适感过去了继续前进。
“你急什么！”
折返回来的陆渊面色不虞地抓住林止的手腕，沉着脸道：“急着投胎？”
林止：“……”
他，问自己急什么？
脑子，没病？
林止还想说什么，但离开驾驶舱站在风口里后确实是有些头晕脑胀，那凛冽的寒风吹得他几乎要站不住。陆渊皱着眉头，不动声色地站在林止身后，以自己的身躯挡住风雪，勾着林止的手带他走回驾驶舱。
有了足够的氧气和供暖，林止坐下后瞬间感觉缓过来了，他看了眼陆渊的机甲情况——如他所预料，挡风镜毫发无损，引擎情况还算良好。
毕竟陆渊完全没有搜寻的过程，他一来到灰蒙蒙的山谷就看到林止机甲上的的信号灯了，再加上陆渊对机甲的操控确实都在他们之上。
带他们出去，完全不是问题。
甚至陆渊还有时间给黑影上药和重新换绷带，再给失温的黑影一个发热仪器。
林止眨了眨眼。
发热仪器应该是陆渊当场从机甲的引擎里拆下来的。
这种情况还能拆卸引擎并保证引擎的温度，陆渊确实……
但陆渊脸色并不好，他睨了一眼林止，“你就这样没有带任何后援和多余的氧气瓶闯进来了？”
林止抬眸看陆渊，精神看着似乎不是那么好，但语气还不忘带上几分嘲讽，“你不是吗？”
再说他战舰也来不及回，是直接从暴风圈过来的，哪来得及顾得上什么氧气瓶。
陆渊反应过来后，却是气笑了。
“陛下，你对我违抗军令的信心大得，甚至可以交托你的性命。”
不愧是……运筹帷幄的陛下。
陆渊深吸一口气，“为什么不先和我说？”
林止歪头，“说了你会信？”
……那确实不会。
陆渊一噎，随后道：“你没嘴，蓝恒也没嘴？要不是你嘱咐他别说，他会瞒着我？”
林止语气还是淡淡的，“知道了又能怎样？”
以他和陆渊的关系，说不定知道了还会有更多变故。
陆渊冷声道：“我只准备了一人份的医疗设备和发热仪器。”
林止蹙眉，“放心，我不会和你下属争。”
“……”
陆渊再次被噎了一下，他默不作声转头给黑影包扎。
“啊、嘶嘶嘶！！”
黑影疼得醒了过来，“是在截肢吗……！呜呜呜呜我的腿——”
定睛一看……
“老大……！！”黑影还想说什么，但看着陆渊杀人般的眼神和极差的脸色，随即缩了缩头，不敢再埋怨了。
怎么回事？
老大不会是和陛下吵起来了吧……？
黑影看了眼坐在一旁同样没有说话的林止，顿了顿，昂头凑到陆渊耳边小声道：“老大，那个……陛下其实人也挺好的，您就别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