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目光微动。
他的宿敌没有变过，还是喜欢……一意孤行，自行其是。
眼前的林止一般身体在门外，一半在内，正午的阳光刺得陆渊不住闭眸。
此时此刻，林止像是终于完成了什么任务，卸下什么重担似的，仿佛要消散在阳光里，彻底抓不到了。
陆渊心底一空。
——不准。
第42章 大庭广众能做什么
法院大门外是高高长长的阶梯,林止看了眼众人，迈开了脚步——踏下阶梯。
他似是要离开法院。
下午的庭审内容应该聚焦在案件本身，而不是他。
林止一步步地走下阶梯,阶梯很长，林止走得很慢，那些记者和暴民本还想围住他，可私兵与陆渊就在陛下一左一右,让人不敢靠近。
林止垂眸。
随着皇帝陛下一步一步地踏下阶梯，那些暴民与本想冲下来采访的记者被拦在了上方,林止感觉到世界越来越安静，喧嚷声越来越远。
林止低声道：“你们回去吧。”
阿道夫蹙眉，“陛下,皇家私兵理应跟在你身边。”
即便林止说“让出皇位”,可如今退位公文也还没正式施行,退一万步,即便退位了他也还是候选人。
陆渊也开口想说什么，却见林止转头看他,“陆先生,那些人证就拜托你了，可好？”
人证确实是需要人保护,联盟军如今忙着诉讼的事，还得有人专门看着那些数量庞大，还全都手无缚鸡之力的重要人证。
陆渊一愣。
林止的语气……似乎有些软。
林止似乎是在向他示弱,难得的,以“林止”的身份向他请求。
是因为这几天的闪躲和那天小黑屋的“无情”而不好意思，还是因为此刻有求于他？
又或者是知道他不会答应，所以只能这样放低身姿？
陆渊微微凛眸。
他没说什么,但却停下了脚步。
林止松了口气。
他转身就要走，却是一愣。
“陛下！！陛下——”
“陛下不要走——”
忽然间，就见不少人从远处而来，人数越来越多。
——是看了直播而冲过来的人。
他们几乎把阶梯两旁和前路都给围住了，林止心道，这是更多的暴民……？
看着这潮水般一层层找他跟前的数量，他不由得心里一紧。
“陛下！！”
“陛下不要放弃皇位，除了您没有人能成为联盟的领袖！”
“是的！我们永远都会追随你——”
林止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
眼前的民众比法院门前闹事的暴民还要激动，他们把整条阶梯簇拥了起来，尖声叫嚷，像是恨不得要把满腔热情给倾洒出去。
“陛下！您为联盟带来了胜利！”
“陛下为了所有人的安危前往前线，除了您没有皇室会这么做！”
“Omega又怎么样？！联盟有多少Alpha能有陛下的战力！”
“陛下的政策和每一个决定都是公正而周全的！”
“下城区又怎么样？除了陛下，没有人会如此考虑我们这些普通人的福利和生活！”
“我会永远追随您！”
“追随陛下！”
“追随陛下！追随陛下！”
最后所有纷杂的话语都淹没在这一声声的口号之中了，法院前，阶梯旁，皇帝陛下的去路一路被万民簇拥，他们伸出了手想要触摸陛下，激动地喊着，希望林止不要放弃皇位。
那些不知道从哪儿来，又收了多少好处的“暴民”，怎么能代表他们发声！
而法院中的联盟军、证人……所有除了权贵的人，也一个个地走出法院大门与这些人一起高呼口号。
一时间法院周边沸腾了起来，为了陛下而发出的呼喊响彻云霄。正午的太阳很猛烈，但所有人似乎都无视了那毒辣的阳光，只是想要更靠近陛下一些。
林止站在人群中央，阳光为他的金发镀了一层光，熠熠闪烁。
他愣愣地看着四周，耳膜都因为这四周的声音而嗡嗡作响。
这是……完全预料不到的景象。
林止呆在原地，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四周。
“追随陛下！”
“追随陛下——”
阿道夫轻笑提醒，“陛下，与我想的一样。”
林止转头，就见元帅也站在高处笑着看他。
也许林止会因为眼前的景象而意外，但阿道夫和元帅却不会。
他们的心中也早就有了答案。
如同林止那段肺腑之言，下城区又如何，Omega又如何？
阿道夫相信，此时此刻不仅是上城区这些人在为陛下摇旗呐喊，下城区人肯定也为之动容。
也许眼中只有名利的权贵与诺尔，永远不会知道为什么林止在失去身份后还能赢。
这是他们的盲区，也是他们落败的地方。
他们精心策划，为此付出一切的王牌……毫无作用。
本以为透出的会是惊天动态的手榴弹，可如今关于林止身份的一切就像雨滴落入池水，润物细无声。
他们败给了人心，败给了这些他们瞧不起的贱民人证，也败给了对皇位的理解。
身居高位，从不是无功受禄。
阿道夫低声笑道：“陛下所做的一切……包括此刻为了本案自愿退让，大家都看在眼里。”
没由来的，林止忽然想起诺尔说的话——
“您还是把自己与王座绑得太死了。这十多年来，您精心为联盟谋划，可有什么好处？谁会在意，谁会记得？”
诺尔错了。
这一刻，林止意识到不仅仅是诺尔错了，他以前的认知也有所偏颇。
林止看见诺尔坐在轮椅里，也来到了大门边上，他脸上一半都是绷带，因此看不清表情。
但林止依稀能看到那紧皱着的眉与不甘心的眼睛，他的手紧紧地攥着轮椅的扶手，浑身都在发颤。
在知道林止潜伏多年获得的证据后，诺尔实则已经放弃了。
但他可以不赢，却是无论如何也要拉着林止一起坠落，他要林止也失去一切，同归于尽。
可如今这点也做不到了。
至死，他眼中的林止都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殿下、陛下。
林止永远都看不见他，他也永远无法将这轮明月给击落，明月不会落在他身上，也不会落在任何人……
不对。
诺尔看着林止身后的恶犬，手掌发出了“咯咯”的声响，像是要把牙齿给咬碎。
凭什么——？？
诺尔不住地喘着粗气，像是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
……
林止轻轻一笑，他从诺尔身上移开了视线，像是懒得再看他一样。
他朝着四周，微微鞠躬。
陛下的眼睛里再次有了光彩，与他的发色一样璀璨。
那是……联盟的陛下。
……
一天后，法院有了结果。
如林止预料，诺尔全面惨败。
林止在簇拥声中上了飞行器离开，他是在皇宫里看的直播，虽然不能身临其境地去验收成果，但也感受到了现场联盟军的士气与人证的欢喜，不少人还泪洒现场，相拥而泣。
所有涉案权贵被判充公所有财产，伯爵与六名主要涉案人员被判决终生监禁。
而诺尔……他将面对的是死刑。
林止松了口气，权贵的财产，包括公爵的被充公后，无疑给国库给西区的发展资金贡献一大笔，毕竟这些人一个个富可敌国，家里油水多得都要咽不下了。
而本案尘埃落定后，人证得以回到自己的家，不用再隐藏身份躲躲藏藏过日子，陆渊和黑影的任务也完成，回了下城区。
林止再次松了口气。
虽然接着还会与陆渊在西区荒星上因为任务而见面，但总不用担心在皇城走在街上时，都会被Enigma给拦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