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誉转身,楼权对他道:“实验场地?的搭建,你去负责监督吧,不对的地?方劳烦你纠正?一二?。”
他俩虽然在冷战,但工作是工作,两人都不准备把私人情绪带到上面来,所以楼誉爽快答应了?。
现在是冬季,而且他们的实验也不能引人注意,所以实验场地?挑选在了?现有的建筑里,不过要进行改装,确保实验的安全和保密。
负责注射试剂和观察觉醒者情况的研究员组由李老博士等人担任,在场地?改装完毕后,楼誉会接下安保的工作。
安保队的职责是防止外来者探听和潜入、保护研究员组,以及必要时,击杀发疯的觉醒者。
半个月后,从基地?各个部队抽调出来的二?十人被以执行秘密任务为由,集体送往基地?外。
当然,这是演给?那些打探的人看的,这二?十人在离开基地?后,又被分批次悄悄带了?回来,最后全部进入新改装好的地?下实验室内。
是夜,漆黑如墨的夜空下,雪花纷纷扬扬飘落,掩盖了?无人角落里的罪恶与血腥。
刚保护研究员们进行完一轮监测,楼誉回到休息室,关紧房门,确认过屋内没有躲着其他人后,才走进卫生间,将枪放到一边,打开了?水龙头。
冬季为了?节省用水,水龙头的流量都被控制了?,开到最大也只有小手指粗细的水流。
楼誉面无表情,薄唇紧抿,用力?搓洗着双手,血迹都洗干净了?也没停,直到将皮肤搓红,红到刺痛,他才收回手。
洗完手,还有脸,楼誉用毛巾擦了?好几次,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确认没有一点鲜血后,手撑着洗漱台,闭眸放空自己?。
今天?是第?五天?,可最先进来的那批人,已经死了?十六个,其中亲手被他们击毙的就有五个。
剩下的和新补进来的,也在经受着非人的折磨,凄厉的嚎叫能传遍整个实验区,让所有人都夜不能寐。
死去的觉醒者尸体不能运到外面去见人,只能藏进深处的停尸房内,如果死者还有亲人朋友,他们会收到死者殉职的消息,家属也能获得部分补偿。
尸体都是他们安保队抬过去的,里面不乏有楼誉脸熟的人,前不久还笑吟吟地?跟他打招呼叫他楼队长,如今却是连个干净完整的尸身都没有了?。
某几个房间里的血多到已经擦不干净了?,楼誉不知道新住进去的那些觉醒者是什?么心情,可直到研究员注射试剂前,都没有一个人说过反悔。
他们是自愿来的,签下协议前肯定都经过深思熟虑,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这五天?里,参与实验的人没有一个是自尽而亡的,即便到了?觉醒失败即将失控的那一刻,他们都是在喊“杀了?我?”,而不是不顾一切想?要拉别人一起死。
无论前来参加实验的人是为了?自己?还是整个人类群体,他们每一位无疑都是品德崇高的勇士。
看见这些觉醒者的结局,安保队的人员有些会偷偷掉眼泪,楼誉却是自始至终连眼睛都没红过。
楼誉以为自己?是麻木了?,但他的心还在痛,告诉他你仍旧为生命的逝去悲伤惋惜。
脱下外衣,回到床边坐下,楼誉从枕头下掏出一个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照片,在凝望许久后,轻轻在陶秋的笑脸上落下一吻。
害怕执行任务时会弄脏相片,楼誉都舍不得随身携带了?,只有空闲的时候才能拿出来看看。
“晚安好梦,我?的秋秋。”楼誉将相片贴在胸口?,轻声呢喃。
山洞里,陶秋睡到半夜无故惊醒。
他轻抚着胸口?,等待凌乱的心跳渐渐平息下来。
小台灯依旧亮着,照亮了?鸟窝这部分区域。
三道节奏相近的呼吸声使得山洞里不至于太过冷寂,陶秋低头,三个崽崽化为鸟形窝在他身侧,身上都有盖到被子,睡得香甜。
他启唇无声说了?句晚安好梦,重新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第64章 他死了爸爸会伤心
因为不断有?觉醒者?死去, 新的觉醒者?补充进?来,每个人的觉醒进?度基本都是错开的,有?些人快到十天了, 有?些人才刚刚开始。
所以将近两个月,这场实验才算真正结束。
参加实验的觉醒者?总共五十三名,死亡五十二人,存活一人。
活下来的这一人还是残次品, 能不能撑到最后像楼誉一样转变为异能者?都不一定。
这场实验无疑是惨淡收场,楼权和楼誉、研究所的研究人员、派出觉醒者?的几个部队,全都陷入了沉默。
冬季的低温冻住了世界,也?冻住了他们?的心。
几个年纪轻的研究员当着楼誉的面哭了, 说怀疑自己制做出试剂到底是对是错,如果他们?没有?研制成?功, 这五十二人就不会死了。
五十二具尸体, 整个停尸间都放满了。
五十二这个数字听起来很小, 可每一个数字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生命背后又是一个个家?庭,他们?的离去, 又会给剩下的家?人带来多?大的伤害。
从前他们?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中央基地的实验数据, 上面的死亡人数都是以千计,当时他们?只有?实验失败率真高啊这一个概念。
可真轮到自己亲眼目睹的时候, 才知道每一个生命的逝去都是无法承受之重。
这次实验的所有?知情?者?, 心里都蒙上了一层灰白的雪,不扫开雪是悲痛的心情?,扫开雪是血淋淋的现实。
实验死了第一个人时,研究所那边因为试剂研制成?功的高兴劲儿就已经被磨灭了,他们?跟楼权请了假, 不是要去享受闲暇时光,而是想?调节一下心理问题。
楼权拿着最终的报告,盯着死亡人数和具体的死亡情?况那一段看了许久,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得一干二净。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从白天到夜晚,没有?挪动分毫,像是一尊精美的木雕。
晚上八点,房子大门?被打开,白幻开灯,看见他时被吓了一跳。
客厅黑漆漆的,他以为楼权去楼上了。
突然见到灯光,楼权的眼睛被晃了下,这次他终于动了。
转头望过去,发现来人是白幻,楼权原本淡漠的眼眸里逐渐浮现出几分愠怒。
作为楼权的身?边人,楼权虽然没有?告诉白幻试剂和实验的事,但他通过观察,多?少还是猜到了一些。
他今天在?路上遇见了楼誉,只远远看着,就能发现他的状态差到了极点。
当时白幻就觉得这个实验的结果肯定不太好,如今再瞧楼权这副模样,他就肯定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了。
白幻不是没有?看见楼权阴恻恻的目光,不过他还是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阿权,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好不好?”
楼权语气森然:“滚出去。”
白幻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道:“你想?吃什么?炒肉怎么样?冬天吃点……”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忽然站起的楼权一把拽住衣领按在?了沙发上。
楼权眼圈泛红,嗓音嘶哑,压抑着极大的痛苦,他说:“为什么你们?这种人都能好好活着,真正善良的人却死于非命,你为什么还要来烦我,你为什么还不去死啊!”
白幻原本正抓住楼权的手挣扎,闻言身?体猛地顿住,抬眸望向楼权,却只望得见他眼底满满的恨意?。
他眼睫轻颤,松开楼权的手,平静地道:“你杀了我吧。”
白幻清楚楼权真正想?骂的人不止是他,可此时只有?他在?,他也?对不起楼权,所以他愿意?赴死。
听见白幻的话,楼权心里积压的悲痛被点燃,他深呼吸一口气,掐住白幻的脖子,双手渐渐加重力道。
白幻的脸由白变红,由红变紫,额头青筋爆起,身?体因为求生本能剧烈地挣动,但全都被楼权镇压了下来。
很快,反抗停止,白幻两眼翻白,马上就要断气了。
就在?这时,楼权却一下子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空气重新入肺,白幻下意?识大口大口呼吸,紧接着又捂着脖子不断地咳嗽起来,身?体跟软面条一样滑到了地上。
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淌,打湿了他的脸颊,不知是否只是生理性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