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司苍说完,小白就点了点尾巴尖,它愿意!
司苍不说话,这个没良心的!
段安洛轻轻摸了摸小白的头,低声道:“要不,你还是先跟着他吧,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毕竟太能吃了,他现在养不起。
小白傻了,尾巴僵在半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是,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它急得尾巴一甩,直接缠上司苍的腿:咱带着饭票不就行了?
很久很久以前,它刚刚生出灵智,还不懂什么叫失踪。
它只知道自己的家人不见了,于是它就开始找。它没有人类的时间观念,吃饱了就去找,累了就睡,冬天还会冬眠,人多的地方它也不敢去,怕被捉住。
它和人不一样,情感迟钝,不知道五百年有多漫长,只知道它找了很久很久,不知道找了多少个地方,也不知道冬眠了多少次,大多时候都吃不饱,可段安洛的气息就像烙印在灵魂里的印记,它从没有放弃。
直到为了争抢一处能冬眠的温泉,它和一只大乌龟打得难解难分,最后两败俱伤,奄奄一息,差点死在雪地里。司苍出现了,把它捡了回去。
司苍对它很好,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再也不用去打架,有敌人来了,根本不用它做什么,司苍自己就解决了。
现在它终于找到了段安洛,可它也不想离开司苍这个饭票。
段安洛看着它这副贪心的模样,笑着用指尖戳了戳它的额头:“小白,你太贪心了。”
小白不依不饶地缠着段安洛闹,它还是想跟段安洛走,它不吃肉了,它能饿好久。
冬天更不用吃,它睡一觉冬天就过去了,大不了睡得久一些,吃得再少一点,半年又过去了。
段安洛宠溺地捏它头顶的小鼓包,傻孩子,吃不饱是一件很漫长、很痛苦的事。
车内的灯光落在段安洛的侧脸上,映得他茶红色的眼眸像是融化的琥珀,他眼里的神情温柔而缱绻,摸着小白的头,嘴角微微勾着,像是在怀念什么,又像是在回味一场过去的梦。
司苍的目光停留在段安洛的脸上,紧接着扭头移开视线,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他压下这股怪异,脸上的神情依旧冷淡,“它现在的名字叫白龙,已经在公会做过登记,可以养。”
段安洛心里一紧,欣喜地看向司苍。
司苍顿了顿,这才说:“我把它送你家养两个月,会给它带食物。”
说完,他瞥了眼小白,叮嘱道:“藏好了,别出来吓人。”
段安洛怔了怔,随即眉眼弯起,“怎么办?欠你的太多了,我更加还不起了。”
他想了想,语气难得的认真,“以后我不逗你了,咱们好好做朋友吧。”
司苍:“……”
他沉默了一瞬,忽然觉得自己疯了。
大半夜跑来给他当保镖,现在还要赔上一条精心饲养了八年的蛟蛇!
司苍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最后只能想到一点:段安洛克他!
段安洛心思全在小白身上,掰开它的嘴检查,“你有没有刷牙?臭不臭?每天都洗澡吗?”
司苍闭目养神,耳朵里全是段安洛的话,吵得他睡不着,让他更加烦躁。
他更加确信了,段安洛就是克他。
一直等到下半夜,大白鹅终于回来了,跳起来用翅膀拍玻璃,“大师,我们找到了!在一条老商业街里,一个丑逼老板开的手工店,奏是他!”
大白鹅看起来很暴躁,用尖锐的喙狠狠地啄了一下车门。奈何它是灵体,也没有造成什么大的伤害,有种有气撒不出来的无力感。
段安洛下了车,“怎么回事?”
“他杀了我一个小弟!”大白鹅恨得咬牙切齿,“小老鼠发现了他,我们发现它消失后才察觉到那个位置不对劲,它修行只有三年,只是想混口饭吃。”
这种事不能怪段安洛,这就是它们的命,万物以人类为主宰,动物修行就是与天争命。
它带的这些小弟随时都会死,可能被雷劈死,可能被路过的修行者踩死,也可能被产生灵识的天敌当成食物吃掉。
最后超过百年修为的,一百个里面能活下来一个,就算是天道垂怜。越往上,越难。
它明白这个道理,就是一时在感情上接受不了。
在这些有灵识的动物身上,很难找到像大白鹅这种这么通人性的。一百年以内,它们全凭本能行事,同伴被杀了,它们的本能反应是吃掉它,补充自己的灵力。
事实上也是如此,同伴中的一条小青蛇就把小老鼠给吃了,趁热,身体里还有灵气,青春没有售价,同伴入口即化,都把蛇香迷糊了。
段安洛在鹅头上拍了一下,“走,咱们回去报仇。”
大白鹅浑身一震,小小的眼睛里透着不可置信,“你真的要帮我们报仇吗?”
“我本来就要弄死他,既然目标一致,那就一起去吧,老鼠的命也是命。”
段安洛回到车上,“司苍,别睡了,干正事了。”
他发现司苍很喜欢睡觉,小白应该是跟他睡习惯了,倒头就睡,一人一蛇凑一起画风还挺别致。
大白鹅也跟着上了车,“我给你们带路……嘎!!!”
看到车里这么大一条蛇,动物的本能让它恐惧地尖叫起来,挥着翅膀在车里乱窜,虽然它的眼睛构造奇特,能把看到的所有东西都看小几号,但是这条蛇太大了,小多少号也比它大很多。它是眼神有问题,它不是傻!
司苍捏了捏眉心,他发誓,再也不跟段安洛出来了,太吵了。
段安洛只能一手摁着蛇,一手抱着鹅,他也发誓以后不跟司苍一起干活,鸡飞狗跳的,司苍的八字肯定跟他不合。
两个在心里发誓再也不合作的人,沉默了一路,一直到大白鹅说的那条老商业街。
把车停到路边,他们步行进去,大概走了三分钟,大白鹅用翅膀指着一个已经关门熄灯的手工店,笃定地说:“就是这里。”
这家店外表和其他的店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统一的红牌金字,上面写了五个显眼的大字:阿桃手工店。
走到店门口,段安洛才隐隐地感觉到里面传出来的气息不正常。太多的气息混杂在一起,本就分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又被外物紧紧地包裹住,勉强能透露出一丝,要是对灵气不敏感的,根本察觉不出来。
段安洛放弃了,既然查不出来,那就不查了,管他是什么东西,弄死就行了。
这时候,店里的人突然出声:“进来吧,我等你很久了。”
声音粗粝,带着沧桑感,像有人拿着一把锉刀在锉木头,难听至极。
实际上这个人确实在锉木头。
黑暗中,面容丑陋的男人正在雕刻一个面具,正是段安洛的脸。
他没开灯,就在黑暗中一点一点地雕琢,这张脸太精致了,像一个完美的艺术品,想要把它做得栩栩如生,每一个细节都要细细打磨。
段安洛听到里面说话,反而后退了一步,抬头看司苍,“保镖!上!”
司苍无语地一脚踹开门,往里迈了一步,段安洛紧跟进去,风度翩翩地说:“抱歉,爹来晚了,让你等的菜都凉了。”
男人雕刻的手一顿,漆黑的眸子阴沉地看过来,“我要拔了你的舌头。”
段安洛耸了耸肩,“拔不下来你就是我孙子。”
看到对方的脸,段安洛才知道为什么大白鹅说他丑,真的丑到没眼看,脸上的皮肤就像是树皮,还是那种上了岁数的陈年老树。
段安洛又补了一句,“你长这么丑,声音还这么难听,你少说话吧,吓到鹅子。”
男人放下手里的面具,缓缓站了起来,他的个子很高,跟司苍差不多,给人一种摇摇晃晃,走不稳的感觉。
他看着段安洛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段安洛这个名字,你担不起。”
段安洛感觉奇怪,“为什么不能叫?”
对方嘶哑着嗓子,“因为这是主人的禁忌,你不配,这么多年,死了多少个段安洛了,没点本事,不配叫这个名字。现在,要么我杀了你,要么你就杀了我,不断变强,让自己配得上这个名字,然后再让主人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