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同便是因为物种不同,秦予昭眼里的兽人和毛绒绒的动物其实没什么太大区别,只是会说话,长得像人而已。
不赞同的话,是因为秦予昭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人类便觉得高兽人一等,他对兽人和对上古动物保护区的动物们都是一视同仁的。
又或者,秦予昭根本不在乎兽人社会究竟怎么发展?
奥丁想到这儿愈发好奇,玩味地盯着秦予昭,想听听看他究竟会给出什么回答。
秦予昭回望了一眼,几乎是没有思索地就开了口。
“人和兽又有什么区别呢?”
奥丁一顿。
“如果说非要有区别,或许人类是唯一一种因为拥有了自认为成体系的知识和智慧,从而表现出高高在上的唯一物种吧。”
但谁又说动物没有呢?
狼群围猎、蜜蜂筑巢、斑马渡河……人类将动物的社会行为定义为繁衍的本能,可人类自身的许多行为和鼓吹的主流知识,定义的所谓“异类”,又何尝不是为了繁衍?
而人类将自己定义为地球的主宰,对原始动物进行大肆捕猎、驱逐和控制,这样的事情他看得太多。
甚至人类自己都将同类当作取乐的玩物。
秦予昭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聊。
他只道:“人类也没有那么高贵,身上的所谓兽性,也不见得比兽人要更少。”
“啊,灰皓上场了。”秦予昭稍稍坐直了身体。
猞猁教授已经做完了分享,而上午的会议流程也已经进入了最后一个环节,就是灰皓的分享。
秦予昭听得非常认真,灰皓讲的内容也明显结合了他昨天晚上提出的建议,做了相当程度的修改。
而他身旁的奥丁则一直盯着他看了许久。
直到最后,奥丁轻轻笑了笑。
他靠回了椅背上,拿出光脑,将刚刚和秦予昭的交谈总结成了精炼的文字,发给了乌闲。
很快,乌闲回复。
【您决定了?】
奥丁再度看了一眼身旁的人类。
会议室天花板的射灯落下光线,恰好笼罩在秦予昭的半边侧脸上,这一瞬间,他本人与他刚刚所说的话语,都仿佛在发光。
奥丁轻轻吸了一口气。
【嗯,按照我之前说的计划进行,慢慢将他带到我们的研究中去】
乌闲:【明白】
而与此同时,会议现场,灰皓将自己的内容讲述完毕后,在成片的掌声之中轻轻拍了拍话筒。
他微微俯身,贴近麦克风。
目光向台上的阶梯座位看去,灰皓开口。
“有关今天今天的分享内容,我也和前面的猞猁教授一样,有一位要感谢的人。”
顿了顿,他微笑着补充道:“是的,是人,而非兽人。”
现场一片哗然。
有意外的,也有好奇转过头来看见了秦予昭的,更有一些直接就出现了反对声,觉得人类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的。
灰皓对这场面早有预料,所以他表现得很淡定。
但他也不愿意有人用难听的话揣度和评价秦予昭。
于是他直接开口,盯着角落里那个嚷嚷的最凶的兽人。
“我的朋友虽然是人类,但他同样也是鹿省上古动物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之前被任命为新一任所长,只是他自己更愿意去照顾研究所内的上古动物,而非成为发号施令的领导。”
“我不觉得他出现在这里,有任何的问题。”
一听这话,开始那骂的很凶的人便不出声了。
在场的与会人员有不少是上古动物研究所的成员,自然清楚一个人类被任命为所长背后会有多大的困难。
秦予昭能做到,却不要。
因为他更喜欢照顾动物。
扪心自问,在场的许多兽人都做不到这一点。
这时,音响里又传来一阵轻拍声。
“我也说一下吧。”
坐在最前排的,刚刚第一个发言分享的那位大象院长拿起话筒开了口。
“刚刚灰皓老师说的那位鹿省的人类朋友我也有印象,应该是姓秦的一位人类主播吧?”她边说边回过头,很快锁定了坐在自己后面两排距离的秦予昭。
象院长点了点头,笑容和煦。
“我女儿经常看他的直播,我偶尔也会刷到,鹿省研究所最近的发展势头,我相信各位作为业内人士应该也有目共睹。”
“至少以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觉得秦先生出现在我们的交流会一点问题也没有。”
作为交流会主办方代表的象院长此话一出,很多兽人便立刻不说话了。
旁边坐着的那两个在交流会开始前频频扭头的兽人,这次也直接看了过来。
目光里是秦予昭无法理解的激动。
这时一个声音从前面突兀地传来。
“既然秦先生在现场,反正还有时间,不如让他也上来讲两句吧。”
声音有一点点熟悉,但不多。
奥丁抓着扶手的手掌猛地收紧,眉毛就竖了起来。
秦予昭按住他,自己则站起身。
“没事,别激动。”
讲就讲,刚好他也有点想法。
从人群之中站起来的秦予昭自然吸引了在场所有的目光,刚刚还没找到他的兽人们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路过第一排的时候,秦予昭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最边上靠近台阶过道位置的那个兽人。
“谢谢龚老给我这个机会了。”
他声音不大,但场地安静,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
龚老见他这副谦逊的态度,顿时得意洋洋。
正想再开口摆几句谱说什么年轻人多历练,谁想秦予昭微笑着又吐出一句。
“想必您也有很多想分享的科研理念,但却愿意把机会让给我们年轻人,真是德高望重的前辈啊。”
此话一出,在场不少兽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而龚老本身想说的话直接憋在了嗓子眼里,满脸涨红地瞪着秦予昭说不出话来。
在场的人都知道龚老是财务处的,所读的专业既和上古动物没什么关系,擅长的也绝非研究的部分。
只不过他喜欢参与到这些活动中来,再拍个照发个朋友圈,给自己加点光环。
说好听点就是有一颗关注科学研究的心。
但如果认真考虑一下他这些年来照片拍了不少,但真正的知识又说不出几句的现实,把话说白了,就是附庸风雅,给自己做人设罢了。
大家都知道,但也心照不宣。
上古动物学院的人和他没什么瓜葛,而象省研究所的人还要他批预算,犯不着得罪他。
这也是为什么这位龚老虽然频频出现,但多年来一直都只混了个第一行的边角位的缘故。
不过秦予昭是新来的。
说错了话完全可以说他“不知道”,而作为前辈的龚老也无法当众对着一个“茫然无知”的晚辈出言斥责。
奥丁翘着腿晃悠,表情比当众报复回去的秦予昭本人还要痛快。
他手掌挡着唇,不想让别人看到他高高勾起的唇角。
这人类,真是狡猾。
不过,狡猾得还挺可爱的。
秦予昭欣赏了一会儿龚老气急败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