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到崽崽会用这座水晶做什么,但看到崽崽趴在上面,难受得用尾巴一下一下砸向水晶的时候,塞西尔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
怪不得他们听不到动静,崽崽特意选了离门最远的位置,保证他们听不到他因为忍耐疼痛而发出的闷哼。
锦虞紧咬牙关,他能感觉到热热的液体从伤口流下去,滑到尾巴尖,滴落在地上。
地毯被他弄脏了。
等他好了,就能把弄脏的地毯洗干净,然后走出去,告诉塞西尔和一号,他又有一条大尾巴了,还可以变出两条腿走路了。
休息了一会儿,锦虞打算再砸几下尾巴,有些鳞片就会像被拍掉的雪一样掉下来。
但他这次的尾巴没能砸到水晶上。
有人冲过来把他抱起来,一脚把水晶踢开,水晶撞到墙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碎石迸溅,塞西尔抱紧崽崽,有碎片划伤他的额角,血流出来一点伤口就马上愈合了。
锦虞身上的伤口也一样,愈合得只剩下浅浅的痕迹。
一号看到锦虞尾巴上的血,眼睛都红了,他伸出手,却不敢触碰,轻声喊:“崽崽?”
锦虞觉得自己仿佛出现了幻觉,不然他怎么听到了一号的声音。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就在塞西尔怀里,被小心的抱着,一号就在他眼前,两人担忧地看着他。
锦虞后知后觉感受到尾巴上的疼痛,尾巴一下一下砸在石头上,真的很疼。他治愈能力强,伤口很快就会愈合,但疼就是疼啊,他疼得尾巴都打着卷儿。
现在被亲近的人抱着,眼泪唰地就流下来。
小人鱼抱紧塞西尔的手臂,哼哼唧唧地哭起来,“塞西尔呜……一号……尾巴好疼啊呜呜……”
还没哭完呢,锦虞突然想起来这两人本来是被他关在外面的,怎么进来了。他这样肯定吓到他们了,锦虞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臂,说:“你们出去吧呜呜……”
塞西尔忍无可忍,说:“我们不会出去的!”
他一开始做得最错误的决定就是听了崽崽的话让他一个人在里面。
这么一会儿,就流了这么多血。
塞西尔比自己触手断了还心疼,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崽崽的生长过程中必须经历的阵痛,他能做的只有努力抱住崽崽,安抚他。
一号什么也没说,但他也是绝对不会离开的。与其在外面想象崽崽会经历怎样的痛,不如亲眼看着。
“崽崽不是要碰掉那些鳞片吗?到我身上来吧。”一号脱掉上衣,身上的皮肤开始扭曲变动,往前走几步,他变成了一座岩石。
他本来就是一座岩石,如果不是遇到崽崽,他可能已经失去理智,变成一墩崎岖的石头,没人知道这墩石头曾经也是一个生命。
与其让崽崽被别的东西伤害,不如换成他。
石头的记忆是最悠久的,他会永远记得,崽崽的尾巴打在他身上、血溅到身上的感觉。
塞西尔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小人鱼,然后就听到怀里传来声音,“塞西尔,放开我吧。”
锦虞被轻轻放着,趴在一号身上。
他闻到了一号身上熟悉的味道,不再是海边随便一处的礁石,也不是他精心挑选的水晶,是来到这个世界后,他选择的家人,是哥哥。
原来其他小人鱼的换鳞期是这样渡过的。
虽然也会痛,但有爱他的人在一起,心里就能涌现出无尽的力量。
塞西尔无声地变回原型,流水一般的史莱姆,吞噬掉所有溅到身上的血液,他伸出触手,无声地抱住那只幼崽,第一次听到疼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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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爆哭]过渡过渡,马上!晚上有二更[墨镜]
第101章 养崽崽的第一百零一天
灰暗的鳞片撞在石头上, 再顽固的鳞片,被接连撞几下后,也会砰然掉落, 碎成一片片。
比起他第一次经历的时候,锦虞觉得这次换鳞期已经很好了。那时他全程都是自己一个人, 囤的食物不够, 中途饿晕过去, 醒来时尾巴疼,肚子也疼,要不是身上的伤口痊愈得很快,他很可能会失血过多而死。
但现在,他身下趴着的是一号的本体,累了可以毫无顾忌地趴在上面, 感受一号温热的体温, 饿了还有塞西尔给他剥嫩嫩的虾还有饱满多汁的生蚝吃,塞西尔很注意营养均衡,还给他放一些水果蔬菜。
毫不夸张地说,他砸砸嘴,就有插着吸管的水递到嘴边。
塞西尔和一号甚至能在他休息的时候给他讲睡前故事!
一套组合拳打下来, 锦虞自信满满, 区区换鳞期,肯定能轻松度过。
虽然还是疼, 但心里好受太多了。锦虞哼哼唧唧待在史莱姆身上, 史莱姆身上不停溢出带着淡淡香气的液体, 在崽崽尾巴那处形成一洼,修复着尾巴上的伤口。
这是史莱姆的特殊能力,塞西尔是第一次用在别人身上。
锦虞感觉尾巴上冰冰凉凉的, 忍不住翘起来看,惊喜道:“新长出来的鳞片好漂亮呀!”
“很漂亮,崽崽身上的鳞片就是最好看的。”一号身上挂着围裙,他临时买了个可移动小厨房,端着小煎锅在做手抓饼,旁边还有一盆剥好的鲜虾和小鱼。
“尾巴怎么样了?”底下的史莱姆伸出两只触手,把崽崽的头发扎起来,免得压到的时候不舒服。
锦虞:“唔,还剩下一些,快啦。”
塞西尔沉默着,吃饭的时候也没说话。已经一个周了,锦虞的换鳞期比他想的更长,竟然才换点三分之二。
一想到崽崽还要继续流血,痛到抱着他掉小珍珠,塞西尔心脏像被一只手捏紧了,眼前浮现崽崽那条鲜血淋漓地尾巴。
尾巴上新长出来的鳞片泛着很润的光泽,像一弯弯淡蓝色的月亮,没换掉的鳞片在这些新的鳞片的对比下更加暗淡。
塞西尔心疼地伸出触手卷着小人鱼的尾巴尖,有点痒,锦虞翘着尾巴笑,笑完撑起身子,“又开始疼了。”
疼痛是一种提醒,让他赶紧把旧的鳞片换掉。一号把小煎锅放好,手抓饼整齐地放到保温箱里,一瞬间变回一块适合崽崽趴的大石头,围裙还在上面呢,看得锦虞摸着围裙笑起来。
锦虞把疼出来的眼泪也抹在一号身上,哼哼唧唧地叫哥哥,一号一时分不清,是崽崽拍到他身上的尾巴更让他疼,还是他的眼泪更让他心疼。
不管怎么样,他都希望崽崽能在他们的陪伴下度过这一切。
与此同时,帝国的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中,皇帝奥斯本坐在书桌前,听到下属递上来的消息,眼睛一转,“塞西尔和那只幼崽已经连续一周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了?直播也没有?”
皇帝厌恶塞西尔到了听到对方的声音就会一天吃不下饭的地步,更不会去看那只幼崽的直播,他的精神力暴动症状很轻微,根本不需要治愈。
一想到那只幼崽和塞西尔有关系,皇帝恨不得立马把他送去给马勒第兹切片做研究。
拥有这种能力,还是塞西尔的人,呵呵。
“确实没有,那只幼崽一周前在账号上说因事请假,现在有内部人员说那只幼崽其实是身体出问题了。”路德说。
皇帝一点也不意外,拥有那种逆天的能力,说不定就是消耗生命力换来的,他追问道:“什么问题?”
路德:“这个我们的人还没查出来。”
“这个都没查出来?要你们有什么用!”皇帝猛地抓紧扶手,冷哼,“塞西尔为什么也没出现?”不等路德回答,他转头看向另一边的人,质问道:
“马勒第兹,以前你不是说过,塞西尔的身体出问题了,撑不了几年了吗!”
皇帝就算因为这句话,数着日子等着听到塞西尔身死的消息,结果等了一年又一年,等到了一个可以治愈精神力暴动的幼崽!
谁知道这只幼崽会不会治好塞西尔?!
一想到那张桀骜冷酷的脸,皇帝呼吸变得急促,紧紧咬牙。
他绝对不能接受。年少时被风头无二的塞西尔压制,连登基时的报道都是塞西尔得到更多的关注,好不容易下手成功,却被塞西尔逃脱,这几年,每每听到塞西尔的消息,皇帝都会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