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礼(110)

2025-10-13 评论

  唐宜青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够再恐慌的时候,谢英岚总能打破他的幻想。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精神几乎错乱的唐宜青的听觉依旧模模糊糊,无法应答。谢英岚蹲下身,把抖个不停的他提溜起来,扭着他的脸对准魏千亭,恶声问:“你陪他睡觉了是不是?”

  什么……唐宜青眼睛都不敢睁,但直觉处于盛怒状态的谢英岚问了一个非常危险的问题。

  恐怖的精神威压下,他产生了一种天旋地转几欲干呕的感觉,下意识摇晃起头来,泪水从紧闭的眼缝里流淌出来在面颊上形成两条透明的小溪。

  但是他的信用银行早已透支,即便否认也并不能获得相信。

  谢英岚很不满意他一直闭着眼睛不看自己,伸出舌头去舔他发颤的潮润的眼皮。

  唐宜青只觉得一条濡湿的小蛇在他闭合的眼缝钻游,企图打开他的眼睛直舔到他的眼球表面去,深沉的战栗叫他后背冷汗直冒。

  他从喉咙发出“呃呃呃”的细弱声音,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过重的恐惧,重新大叫起来推开谢英岚,旋身往门口爬,叫嚷着,“不要,不要,救命啊……”

  头发被一把薅住,他吃痛往后一仰,倒入了一个寒凉的怀抱里。

  他的逃亡再次加重了谢英岚的怒意。谢英岚像只不通人性的野兽,警告地用利齿摩挲着唐宜青脆弱的颈部皮肉,仿佛只要唐宜青再轻举妄动就会立刻发狂咬断他的大动脉。瘦弱的温热的身躯在谢英岚怀中僵硬得像石块,动也不敢动了。

  谢英岚勒着他,喘息道:“唐宜青,跟我走吧。”

  走?走去哪里?唐宜青像踩在满是流沙的土地上,每走一步都有丧命的可能性。他好像才明白过来他自己身处一个什么样的恐怖的超现实处境,谢英岚已经不是以前的谢英岚,随时都能拿走他薄弱的性命。

  纤细的脖颈被一双大掌严丝合缝地圈住,慢慢收紧。那种熟悉的窒息的感觉又来了。

  他那么努力、那么努力才有新人生?谢英岚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就要剥夺他的生命?

  不,不——

  极度的惊悚之下,唐宜青抓住一线渺茫的生机,他干涸的唇瓣动了动,试探性的艰难地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呼唤,“老公……”

  如同被打了镇定剂的大型猫科动物,谢英岚缓缓地收起了尖利的獠牙和令人胆寒的攻击性。

  唐宜青似乎找到了降服谢英岚的办法,战战兢兢地又叫了一声,“老公……”

  脖子上的手有松动的迹象,唐宜青忍着莫大的惶恐抬起手覆盖在那双手背上,他记得谢英岚的体温比他高,然而现在却是冰凉一片,彰显着无法解释的异常。他尝试着把手扯下来,可是谢英岚发觉了他的意图,突然地再次收紧。

  唐宜青瞪大眼睛“呃”的一声,如同行将就木的患者最后时刻的苟延残喘,竭力挤出嘶哑的音色,“没有、没有跟其他男人睡觉,没有,只陪老公……” 谢英岚改而轻轻握着他的后脖子,阴恻恻地道:“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

  死里逃生的唐宜青身子一塌,软绵绵地摔倒回地上,捧着脸啜泣。

  谢英岚居高临下默默地看了他半晌,看得唐宜青半边身体都凉了,才听见谢英岚重新变得平和的声音,“去卫生间。”

  唐宜青慢慢地动了,可是他没有力气,爬了两步又开始头晕,脑子打麻花似的绕来绕去,余光瞥见地面的魏千亭,疑心他是被谢英岚弄死了。死,多么可怕的字眼。魏千亭死在他的出租屋,怎么办,怎么办?

  唐宜青倒吸了口凉气,两只手心撑在地面,爬不动了。谢英岚拿他很没有办法似的轻啧一声,弯腰把他捞起来架到肩头,毫不嫌弃将手圈进他湿漉漉的大腿处。

  卫生间不大,落地的唐宜青找了个角落蜷起来,直到现在,他都不太敢看谢英岚。惊吓持续了太长的时间已经有麻痹的趋势,他垂着脑袋,透过略长的发缕窥看站在他面前的朦胧身影。

  惨白的灯光下苍白的脸。

  唐宜青小小的身躯蜷缩在谢英岚幽深的眼球里,谢英岚不带一点感情色彩打量着他,冷森森的,七情六欲似都已经被剥离。

  谢英岚不会再用人的温度人的心脏去疼爱去怜惜唐宜青。

  这些东西他都给过唐宜青了,但最终效果怎么样有目共睹,既然唐宜青不要,他只好回收。

  谢英岚一靠近,凉意逼人。他抓住唐宜青湿透的裤子往下拽,拿在手中笑了一声。

  唐宜青因他的笑声寒毛竖立,羞耻地阖上眼睛。

  “内裤也湿了。”谢英岚好整以暇把这也脱下来,随手丢掉,蹲下来捧着唐宜青的脸说,“一阵子看不住你,连上厕所也要人教吗?”

  这些情侣间的羞话现在听在耳朵里只觉得诡异。

  唐宜青的脸上浮现一点淡淡的血色,上牙把下唇咬出了印子。他觉得今晚的一切都好惊悚,比最骇人听闻的鬼故事还要吓人,又觉得眼前的谢英岚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谢英岚,谢英岚还是那张脸,却变得好陌生。

  “有没有想我?”

  大掌从脸颊游动到脑袋,十个手指头像夹核桃似的把唐宜青的脑袋夹在手里,挤压得唐宜青的脸轻度变形。他深度怀疑一旦他说“不想”谢英岚会把他的头颅挤爆,挤出红红白白的脑浆来,就像那颗死在他手里的草莓。

  他噎了一下,谢英岚冷冷着贴近他,“说啊,有没有想老公?”

  唐宜青头痛欲裂,先是艰难地点头,继而乖乖地带着哭腔回:“想,有想老公……”

  “撒谎!”谢英岚呵斥道,“既然想我,为什么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找不到你了。”

  唐宜青只是一味地掉着害怕的眼泪。

  谢英岚反复无常,又好心情地说:“不过还好不管你跑到哪里,老公都会找到你。”

  他闻嗅着唐宜青身上又是汗又是尿的难闻古怪的气味,亲亲他的脸蛋道:“宜青,老公给你洗干净。”

  温热的水流从花洒浇淋而下,谢英岚抱起唐宜青,饶有兴味地给他搓洗起来,亲昵地挨着他的后颈,像把着小孩子一样将他环在怀里,温声哄道:“好乖,一直这么乖好不好?”

  在极端的寒凉与畏惧里,唐宜青的脑袋越来越晕,眼皮越来越重。他开始看不清、听不清东西,一阵模糊的声音逐渐从天外传来似的,有人在叫他,“宜青,宜青?”

  他如同久溺之人扑出水面,鼻腔深处猛地灌了一把锋利的空气。

  手里被他搓洗得掉了一层皮的草莓已经彻底烂掉,果肉从指腹里挤出来。

  唐宜青太阳穴尖锐一疼,转过身,身后是安然无恙坐在桌旁的魏千亭,正用一种关切的眼神看着他。

  墙面坏掉的时钟一动不动。他还站在水槽前洗草莓,魏千亭没有昏迷不醒,他的裤子也是干燥的。

  想象,刚才的一切只是脑中的幻想吗?

  可是他忽而闻见空气里弥漫起一股浅淡的茉莉苦菊香,就像是无人之境却有人朝他吹了一口冷气,他汗毛倒竖,顿时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冲过去将魏千亭赶出家门。

  魏千亭不知他为何发作,被关在门外还拍门道:“宜青,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唐宜青将额头抵在门板上始终不开门,魏千亭只好放下一句“我改日再来看你”才依依离去。

  一阵愉快的笑声自身后响起。唐宜青绝望地闭上眼睛,不是幻觉……谢英岚真的来找他了。

  唐宜青鼓起勇气颤颤悠悠地回过身。

  客厅明亮的光线里,谢英岚靠坐在沙发上,微笑着朝他半展臂做出拥抱的姿势,说道:“这样就对了,别让无关紧要的人打扰我们。宜青,让老公抱抱你。”

  进入阴柔空间的唐宜青很庆幸自己做出正确的选择免于一场惨案。

  他喉咙干涩,站立良久,呆呆地望着几步之外的谢英岚,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只好提线木偶似的慢吞吞挪动着绵软的脚步,用献祭的姿态一步步靠近主导他精神世界的统治者谢英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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