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英岚的心好像被一只柔软的小手给捏了一下,语气不无触动,“那就还是挂在我们的卧室,怎么样?”
唐宜青当然觉得没问题。
标本也完好无损,但几年过去,浸制液早就发黄了。唐宜青查过资料,可惜自己不敢处理,但现在有谢英岚在,他马上指使道:“你找个时间给Mimi换液吧。”
听唐宜青的口吻,已经全然接受了小猫以与众不同的方式陪伴着他。要知道,此前唐宜青对此更多是恐惧和排斥,所以当谢英岚得知他把标本也带去港城时,不可谓不惊讶。
可谢英岚不知道的是,在很长的一段孤单的时间里,这曾是唐宜青无处安放的情感寄托所。
谢英岚想了想道:“宜青,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联系宠物殡仪馆。”
唐宜青眨巴眨巴眼睛。他想起这话是当年谢英岚把标本带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所说的,谢英岚记得清清楚楚,但时移事迁,谢英岚在改变,唐宜青的想法也会变更。
他爱惜地抱着标本罐,“可是我舍不得……”
不仅舍不得小猫离他而去,也舍不得那些只有他一个人珍藏的记忆。他又不自觉地摸到脖子上的项链,用带有些许怀念与询问的目光看向谢英岚。
谢英岚自然也抓取到他的情感转变,每次只要抚摸那枚穿在银链子上的别出心裁的戒指,唐宜青总会露出这样哀伤的眼神。
他垂放在腿上的指节紧了紧,期待着唐宜青对他倾心吐胆,无论那是一段什么样的经历,无论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谢英岚都会选择尊重。尽管只是想一想就酸得像咽了一口硫酸水,让他的五脏六腑都不得安宁。
然而等了半晌,唐宜青只是微笑着放下手道:“我继续收拾东西啦。”
谢英岚难免失落地垂了垂眼睛。
平静美好的生活大同小异。
唐宜青重新入学的事情提上了日程。为了最大程度地减轻他可能遭受的中伤,经谢英岚斡旋,校官网发布了当年之事是有人从中作梗导致的误会的一则通告,且校委会一致通过唐宜青复学的申请。
虽然唐宜青那一届的学生基本都毕业了,但他可不是什么无名小卒,还没开学就已经有人议论纷纷,想一睹这位风云人物的真容。
九月初,唐宜青以大三生的身份重返校园。别人越是想看他笑话,他就越是要坦坦荡荡。开学这天,唐宜青故意把阵仗搞得很大,豪车接送,周身名牌,连走路都要小张给他打伞,要多高调有多高调。
以前那个众星捧月的唐宜青好像又回来了。
被抓来给他当跟班的小张却显然适应不了诸多目光的轰炸,困窘得成了个大红棕脸,“宜青,好多人在看你啊……”
唐宜青笑话他没出息,把墨镜一摘,啧道:“看就看呗,又不会少块肉。”
他夺过伞,昂首挺胸地走进校门,对手足无措的小张说:“放学记得来接我哈。”
等到了教学楼,唐宜青满面春风地进了教室。他一现身,原先嘈杂的环境陡然寂静了下来,但作为被讨论对象的唐宜青依旧面不改色。
他是插班,室内全都是生面孔,经由班委接待,处于舆论中心的唐宜青一点儿也不怯场地跟众人打招呼。
他姿态优雅,嗓音清润,“大家好呀,我是宜青,以后就要请大家多多指教啦。”
漂亮到夺目的一张脸笑盈盈地望着你,说要和你做朋友,还有什么事情过不去?
唐宜青深知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只是几天,凭借过人的容貌和大方的性格收获一众人心。当然,可能会有几个不吃他那一套的觉得他厚脸皮,那又怎么样?唐宜青是来读书的,不是来交知心朋友的,管他们去死。
唐宜青一如既往时常在心里吐槽一些看不惯的人事。
比如某个长得跟水滴鱼转世似的同学不自量力地跟他告白,再比如送他一套两千块的颜料就想约他出去吃饭,又或者在他开车准备回家时敲他的车窗请他顺带一程……
唐宜青心如明镜,回家跟谢英岚讲:“一上我的车就鬼鬼祟祟拍车标,指定发朋友圈显摆去了,这个装货。”
说这话时他搂着谢英岚的脖子坐在谢英岚腿上,很不屑地哼哼着。
大半年过去,谢英岚的腿已基本痊愈,唐宜青上学后,他也被打发去谢氏集团上班。
谢既明精明得要命,深知谢英岚并非诚心留在谢家,防儿子跟防贼似的,一边提携一边打压,安排给谢英岚的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搞得唐宜青一天到晚没多少时间跟谢英岚相处。
唐宜青真是恨不得哪天传出谢既明暴毙的消息。
他们已经搬回檀园,一有机会就赖在一块儿。不过唐宜青不敢在谢英岚身上坐太久,怕把谢英岚的腿给压坏了,黏了几分钟就爬下去,临了亲亲谢英岚的脸颊,软声说:“老公慢慢工作呀,我去房间等你。”
将近十一点,谢英岚才结束一天的工作。唐宜青立刻又是给他捏肩又是给他揉腿,殷勤程度堪比伺候皇帝。
谢英岚享受了会唐宜青的服务,扯过他的手,笑笑地看着他,“又想要什么?”
“在你眼里我就只会索取吗?”唐宜青捶了他一下,“我就不能只是心疼老公工作辛苦吗?”
谢英岚还没说什么呢,唐宜青就已经生起闷气了,把身体往床上一摔,拿被子罩住自己,不给谢英岚碰。
谢英岚几次没能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拉长了语调逗他,“好吧,既然你什么都不想要,那我就不拿给你了……”
唐宜青两只耳朵时刻竖高着,一下子就窜出被子搂着谢英岚,双眼亮炯炯,“老公又给我买了什么呀?”
谢英岚拉开了床头柜,取出一个巴掌大的丝绒盒子,“看看。”
唐宜青雀跃得脸蛋红扑扑的,先照着谢英岚的脸连亲好几下,才兴奋地打开盒子。一看,怔住了,竟然是那只被他卖掉的鹦鹉螺。
谢英岚取出腕表,抓着唐宜青的手给他戴上,语气恬淡,“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这次不能卖了啊。”
唐宜青望着失而复得的物件,眼圈发热,吸了吸鼻子问:“你多少钱买回来的呀?”
谢英岚报了个数字,原先感动得想流泪的唐宜青即刻瞪大了眼睛,气道:“谢英岚,我当时可是低价转手的,你也太败家啦!”
唐宜青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最好的,败家这两个字出现在他嘴里真有几分违和的趣味。
谢英岚哭笑不得,揽着他哄道:“那你喜不喜欢?”
唐宜青眼珠子一转,心想等谢英岚哪天落魄了还可以转手,虽然是二奢,但这东西保值呀,于是小声地嘟囔,“老公给的都喜欢。”
两人相视一笑,四瓣唇跟有磁力似的互相接近。唐宜青非常情动,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一些不太健康的画面。
上个月谢英岚可以完全脱拐行走的第二天夜晚所发生的,如今只是随便调动哪一幕都足以叫唐宜青面红耳赤。
就在这张熟悉的大床上,唐宜青把自己完全交给谢英岚主宰,极其配合,从不齿中享受致命的快感。事后,两人在家修养了两三天,唐宜青越想越觉得是谢英岚把他带坏了,刷爆谢英岚一张卡才算解气。
“老公……”
还是在这张床上,唐宜青忘情跟谢英岚接吻,濡湿的吻却停在戴了项链的细腻颈肉处。感受到谢英岚的情感变化,唐宜青不解地喃喃问道:“怎么了嘛?”
这几个月谢英岚不止一次尝试找到送唐宜青项链的这个人,但不管动用多少人脉,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谢英岚甚至排查了跟唐宜青同期住院的病人,皆一无所获。那么唐宜青口中的“男朋友”究竟是何方神圣?
“宜青,你能不能告诉我……”谢英岚的话音戛然而止,清醒过来似的,“没事,我们继续。”
唐宜青却不肯干了,推开谢英岚道:“你有什么事你就说呀,干什么欲言又止的?”
注意到谢英岚的目光落在自己颈间,唐宜青微微抿住唇。方才旖旎的气氛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