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恶至极的谢英岚还不放过他,半强迫地让他答应了许多合理的不合理的条件。
唐宜青一直认为尽管自己大手大脚乱花谢英岚的钱,但那都是谢英岚身为男友的义务,两人是绝对的平等恋爱,所以清醒状态下他可以气势汹汹地据理力争。
然而由于从初次他就是被谢英岚严控管制着的,因此这种不对等的情况一直保留了下来甚至越演越烈,让唐宜青在这方面颇有种丧失话语权的无力感。
所以当谢英岚要他以后不管去哪儿、不论做什么都得报备,不准再收其他人的礼物,不许单独跟追求者外出时,毫无反抗能力的唐宜青除了不情不愿应下没有第二个选择。
他不是没有抗争过,可刚燃起一点小火苗,谢英岚准能有办法碾灭,唐宜青也便放弃抵抗了。横竖他深谙阳奉阴违之道,男人在床上的话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也都算不得数的——他也是男人呀,那当然也做不得真啦。
第二天唐宜青腰酸背痛得半天爬不起来床,嘀嘀咕咕暗骂谢英岚下手没轻没重,但他有求于人敢怒不敢言,怏怏地拖着两条韧带像是轻微拉伤的长腿找到在准备午餐的谢英岚。
谢英岚倒是神清气爽,回头笑问:“不再睡会儿?”
唐宜青缓慢挪动着步伐到餐椅,刚坐下就不舒服地皱了皱脸,两条胳膊横在桌面,把下巴架上去,闷闷的不说话只盯着煮粥的谢英岚看。
他像个不懂得延迟满足的小孩子,做什么事情都是急切需要看到回报的。
昨晚说好听点是情侣间的情趣,但谢英岚太过于不知收敛,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要死掉了——唐宜青完全忘记自己是怎样同样的深深沉溺其中,是怎样配合着谢英岚对他温柔而又残酷的侵犯。
他现在只认为如此巨大的付出,要是谢英岚吃饱喝足却不干实事,他不把谢英岚闹到年纪轻轻犯高血压他唐宜青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谢英岚接收到唐宜青哀怨的眼神,说道:“早上我给堂叔打了个电话。”
唐宜青即刻双眼放光,“谢景皓的爸爸?”
“嗯。”谢英岚搅动着锅里绵稠的粥,“景皓把齐映关起来了。”
唐宜青震惊道:“是我想的那个关起来吗?”
谢英岚却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说道:“事情闹得不小,我把齐映的事大致跟堂叔讲了,他不会让景皓胡闹的。”
两碗色香味俱全的清淡的滑蛋生滚牛肉粥摆上了桌,谢英岚也坐了下来。
唐宜青喉咙还是难受,应该是有点儿肿了,罪魁祸首谢英岚特地把粥熬得绵软,唐宜青好入口。
喝过几勺温度适宜的粥后,嗓子眼的灼烧感有所减轻,唐宜青迫不及待地问道:“然后呢?”
“我建议堂叔把景皓送到国外去念书,他年纪小行事没有个度,到陌生的城市历练历练也有助于他的成长。”谢英岚从自己碗里夹了片薄切牛肉到唐宜青碗里,“不肥的,吃吧。”
唐宜青想到以后谢景皓不能拿他怎么样,心里乐开了花,咬着筷子笑说:“那你能不能给你堂叔建议把谢景皓送到非洲去呀,我觉得艰苦的环境更能磨练人的心性。”
谢英岚无奈道:“我可没有那么大本事。”
这些年来,他跟谢家的旁支往来不多,这回堂叔能听取他的建议一来是谢景皓做的事情确实不占理,二来……即便谢英岚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心里也很清楚堂叔是卖了他父亲谢既明的面子。
唐宜青沉浸在谢景皓即将被放生到国外的喜悦当中,没有注意到谢英岚的低气压,自顾自乐道:“谁让他欺骗别人感情的,活该!”
人逢喜事精神爽,胃口都好了不少,可唐宜青吃掉大半碗却发现谢英岚那一碗近乎原封不动,谢英岚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宜青抿掉一口粥,心里直犯嘀咕。自打他真正见过谢英岚发火的样子,对谢英岚不禁多了那么一点点畏惧。本来他还想再痛骂谢景皓一顿,可意识到自己跟谢英岚在一起的目的似乎也不是太单纯,就讪讪噤声了。
那天谢英岚没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呢?
“以后再敢动不动提分手两个字,我就把你……”
“景皓把齐映关起来了。”
我就把你关起来——唐宜青灵机一动替他补充完整。
谢英岚问:“什么?”
唐宜青这才察觉自己竟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幸好足够小声,谢英岚并未听清。
他心里突突跳了两下,避开谢英岚的眼神,到底忍不住试探着说:“谢景皓把齐映关在哪里呀?”
“他名下的一处房产。”
“那齐映真的很可怜啊,谈个恋爱而已,好聚好散嘛,何必弄成这样。”唐宜青很为他感愤,“我要是他,我就恨死谢景皓了。”
谢英岚目光深沉地看着唐宜青。
要是唐宜青足够机智,他就该懂得见好就收了,偏偏他非要踟蹰着往下问道:“老公,你肯定不会这样对我的,对吧?”
谢英岚面无表情地缄默着。
唐宜青迟迟听不见谢英岚的声音,不禁困惑地瞄了谢英岚一眼,然而从谢英岚平淡的反应实在看不出他的态度,而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有时候回避也是一种回答。早知道就不问这种蠢问题了。
“吃饱了就去休息吧。”谢英岚站起身收拾碗筷,单方面结束了谈话。
唐宜青不敢再多问,讷讷地点了点头,挪到客厅抱着枕头坐下,时不时不安地朝谢英岚瞥去一眼。
他微妙的不安自然没逃过谢英岚的眼睛,然而谢英岚若无其事地把人抱到大腿上温情脉脉边抚摸边嗅闻他的气味。
唐宜青一开始略显僵硬的身体极快的在他有技巧的撩拨中软化下来,无骨蛇似的搂着他的脖子撒娇,“老公,你对我真好。”
谢英岚用温热的指腹揉搓他绵软的耳垂,低声笑道:“那永远跟老公在一起好不好?”
这是谢英岚第二次跟唐宜青谈永远,而唐宜青也终于学着正视这个象征着终身的词汇。
他感觉到被大型肉食动物叼在嘴里舔弄似的,甜蜜和危险同等份,可他刚受了谢英岚的恩惠,自然无论谢英岚说什么他都软声应“好”。
谢英岚不希望唐宜青害怕他,但像他这样的人,只要露出一点真面目就足够让人心惊胆战了吧。不过为了唐宜青,他会竭力把獠牙和利爪藏得很好。
就像那日他听到唐宜青说要分手,即便已经处于失控的边缘仍是悬崖勒马。
他在书房枯坐,并给了自己三天的时间冷却发狂的头脑。
谢英岚也有恐惧的事情吧,他怕自己极端严酷的本性暴露无遗后唐宜青的疏离,怕自己无法接受唐宜青的离去而丧失神智做出无可挽回的错事,更怕哪一天嫉妒和怒火主导他的整个躯体,深信死亡是通往幸福通道的他会拉着唐宜青殉情——只要唐宜青永远和他在一起,那么这一天就永远不会来到。
他要唐宜青的一切。他的身体,他的思想,他的感情,他的灵魂。
基因真是个可怕而神奇的东西,引导你去做出自己最不齿的事情。
谢英岚险些变成像父亲那样的偏执狂。
他在唐宜青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点神经质的脆弱来,深深闭着眼近乎恳求道:“唐宜青,陪着我吧。”
这是一场无穷的爱意与无限的胆怯之间的殊死较量,而只要名为唐宜青的青涩神明用自己微弱的圣光照亮孤独朝拜者漆黑的道路,得到救赎的谢英岚就有了战胜漫漫长夜的力量。
十月下旬,谢景皓先是被谢家的人抓回去软禁,而后又被强制扭送到美国留学。听说他死活不肯上飞机,谢家不得已给他用了镇定剂。
唐宜青知道了这事儿后,真是恨不得在当场亲眼看一看谢景皓的糗相。解决了这个心头大患,他再也不用担心在路上走着走着谢景皓会像条得了狂犬病似的疯狗突然窜出来把他暴咬一顿,唐宜青的生活又恢复了往常。
他终于联系上了齐映,把人约出来见了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