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不是这个人设大家没准还懒得弄捏,因为很麻烦喔还不知道合不合心意,小孩给他塞个花他都接的(虽然枯了就会丢掉
第70章 三种人
这里我们只讲三类人,就像我们讲三个国别、三个教宗、三种季节和三种渴望一样,又一个冬季以摧枯拉朽的姿态袭来,自娱自乐般铸造出与冰有关的牢笼,在如此环境下,第一类人——那些唉声叹气的、聚集在屋棚里的人,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渗着恶毒,作为代表的谢里-科拉多,由衷地怀念起了生前——芬色既有肥沃的土地和大河,也有戈壁沙漠,气候炎热,热到让人厌烦。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终于可以结束这种厌烦了。科拉多把草从左边嚼到右边,酥麻的苦感让人打起精神,他面前围坐着许多人,许多虔诚之人,火越来越小,而他们身后还有一堆柴火呢!都是那帮异教徒施舍过来的,而骄傲的芬色人不需要邪恶的施舍,他们只烧自己砍的柴,因为火里有神的目光……只是,他们自己砍下来的柴实在不多,还是需要众多人一起挤一起,把热气凝聚起来,僧侣拨着念珠,嘴唇却被冷气冻住了,念不出一句像样的经文。
直到身旁的人再三请求,您再为我们祈祷吧——祈祷?他自己都没法给自己祈祷。科拉多环顾四周,望着打颤的小伙、受冻的老妇,还有那任凭旁人如何哀求,就是不耐烦再念经文的修士……突然,一股不知失望随着火气迸发出来,他猛地一起身,“我要去砍点柴。”
没有人说什么,所有人都麻木地看着火——看着神的目光,顶多有几个怯生生的女声叫他别在这种天气出去,他不管不顾,拿起斧头,掀开挡风的帘布,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雪。
此乃第一种人。
“怎么又是我去。”沙维尔撇了撇嘴,好吧,他同伙伴猜拳猜输了,得去给那帮狗屎芬色人送点物资。在这个不断扩大的斐耶波洛-阿那斯勒混居村里,经过一开始的磨合后,多少呈现出一种平和的景象,算不上其乐融融,起码井水不犯河水吧。他们到底还是更讨厌芬色人,他不理解为什么领主还要专门给这些芬色佬派送物资——即使是非常少的一些。
“啊……这个问题啊。”绿发的魔鬼捻了一下他胸前的银链:“对于教规更严苛的阿那勒斯和芬色来讲是这样,虽然不承认自己是阿那斯勒人的——阿那斯勒人是最先出现在我身边的,但论起来,你们是三大国里最先投向我的。”
“你们——我仅指你们这一批因屠城而亡命的人,再怎么讨厌他们也不为过,但这里既不是斐耶波洛的地狱,也不是芬色的地狱,你懂我的意思吗?”
“可他们对您不敬——”
“那就是第一个答案了。”
比他还矮上一点的领主淡然地看向远方:“总归是落到我这边的,至于固执,固执有时候算一种好事吧……不如说两面性?有些情况下需要固执,有些情况下需要变通。”
“对你来说很难理解吧?觉得难理解的话就给我滚去看书。”
……也不是很难理解。
沙维尔没敢把这句话反驳出口,他脑子还算灵活,在生前全靠自己做小买卖来养活一双年迈的父母,他只是隐约觉得有什么自己没抓到的……固执和变通的标准又是什么呢……现已被抛弃的、虚无缥缈的教义?
此乃第二种人。
“轰!”
树干倒下,科拉多气喘吁吁地擦了很薄的汗,开始把树劈成方便背走的柴,等劈得差不多了,天也快黑了,他呼出一口白气,开始往来时的方向走。
他舔了一口携带的灰烬苔藓——这些是那个魔鬼派来的人教给他们的,包括尽可能让自己别淋雨、别被黑月亮晒到,不信邪的统统付出了代价,剩下的不得不遵守。他举起火把,以对抗逐渐暗下去的天色。这儿的森林茂密得看不到头,下山的小路也崎岖难走。他生前虽然也砍过棕榈树——但还未见过如此辽阔、又如此令人心生恐惧的森林,突然间,他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动静,这几乎吓得他挥舞起了火把。
他试图用火——用被奉为神圣本源的物质来驱逐外在的危险,没什么用,因为那动静时而远,时而近。
他加快了下山的动作,危机感督促着他迈开、迈大步子,他下了山,奔跑了一阵,柴被抖落了很多,不过,没关系,村落近在眼前……
科拉多就这样同来送物资的沙维尔撞了个正着,只见那斐耶波洛的小伙子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上来揍他似的,科拉多以自己的胡子起誓,他根本不怕这瘦不拉几的斐耶波洛猴子——
“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跑啊!”
沙维尔漫不经心的一瞥,差点没把他吓个半死——那不知道抽什么风,背着一捆柴的大胡子芬色人身后坠了一头熊!那熊出于人们所不理解的缘由,没有吃掉芬色人,而是跟着他下了山,在白茫茫的雪地中刺目异常,他的本能几乎接管了他的想法,一个人,不论嘴上说再多好话,浮现出再多咒骂,危机时刻的本能永远在出卖这此人最本质的那一面。沙维尔把手头的东西一扔,冲过去拉住对方的手腕,开始拼命往不远处的村子——亮灯的地方跑!
他们之间语言不通,科拉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本就存在的惊惧让他本能地跟着跑了起来,那小伙子边跑边大叫,他回头一看,自知暴露行踪的熊开始追赶起猎物来。
在雪地中跋涉极为艰辛,而村庄依旧有一段距离,他们互相用各自的语言呼喊,沙维尔突然想起他腰间别了一块——领主强制要求傍晚出门的人带上以备不时之需的——一面小锣鼓,哨岗也有,就是敲起来难听得要命,好像要把牙给酸倒了一样。顾不上耳朵感受的沙维尔摸了半天,把锣鼓摸出来,下一秒,刺耳的声音划破沉寂下来的天空,而熊也已经扑到眼前。
男人被惊醒了,他们拿上铁锨、锄头和利剑,女人们被惊醒了,她们举起火把、挎上长弓、带上铁网,不顾已经露面的黑色月亮。
“熊,是熊!”
“不能让这东西活着离开,它知道这里有村子,会偷摸进村!”
“快,围住它!”
芬色人护了一下沙维尔,自己的手臂却被撕下好一大块肉,破空而来的响箭射中了熊的眼睛,老练的猎手已经开始寻找投掷长枪的最佳距离。
在猎人的女儿沾满毒液的第二发箭射出去的一瞬间——
“啪嗒。”
鲜红的、如血一样浓稠的颜料被打翻。
“赞茜!你干什么呢,就不能专心干你的活!”
“呃……对不起,嬷嬷,我不是故意的……”
木工赞茜讪讪收回了挥舞的手,负责打扫的嬷嬷很快就把这里清理干净,她也得以重新把眼睛挪回手头的工作上。
她们——和他们,有老有少的人,正在新起的木工坊里做学徒和帮工,他们是夜校开始前准备工作中的一环,正在将图画刻在木头上,也有人忙着雕琢木窗上的鸢尾花;与他们一同的还有铁坊那边正在试图制作的印刷机,当高贵的文字不再通过僧侣之手抄写,而是被极其廉价的印刷出来……反正法尔法代要这么干的时候,圭多感叹了一句:“您这样的存在,不愧为教会之敌。”
“我管他敌不敌呢?怎么这就敌了,活人管不到死人事。”
圭多那一串类似扰乱教廷朝纲之类的话卡在了嘴里。
此时的工人们还不知道自己在干一件怎样举重若轻的事,赞茜只是凭本能模糊地想,这么看来,也许没有神也不妨碍什么。
她转了一下手里的刻刀,手里是雕版到一半的故事,每一幅画都是一个故事……而故事里的神带来了道德、良善,这是极好的,但好像即使她与魔鬼签订契约,也没能真的如担心的一样邪恶下去……追求怜悯和公正的心还在,法尔法代与地上君主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