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尔法庄园的岁月[西幻](90)

2025-10-15 评论

  她起身,将象征幸福的云母片攥进手心,突然起来的、温暖的吵闹打破了寂静,唱着古老谚歌的队伍来了,像盐投进沸水,女傧相打开门,一拥而上,快活地将她请了出来。

  “走吧,走吧!让我们的新人长长久久!”

  一场婚礼就这样开始了。

  **

  “我还以为您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法尔法代还在和他袖子上的缎带较劲呢!他一只手提着很重的权杖,一时半会找不到什么可以放的地方,就干脆用牙扯开了那系错的丝带,他含混道:“婚礼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但毕竟是第一对儿——今天的流程可能会成为一个范本,这个先例不说开得漂亮,最少得正常点……”

  看不下去的赫尔泽快步走上前,她俯下身,重新帮他将细缎穿好。

  谁能想到,法尔法代在半个小时前还在考虑运输替代的问题,沙漠那边的口器鸵鸟是一种可供骑乘的大鸟,不过暴躁难驯,那还不如驯养野蛮象,如果有骆驼会更好——但那本《教你辨识100种奇怪生物》——中明确提到,此地的骆驼生活在海里。

  他带着“骆驼怎么生活能在海里?”这个疑惑被推进更衣室,换上一身昂贵的礼服。“不要紫色的,谢谢。”法尔法代在侍女们挑选之前先摒除了好几个选项:“……也不要太鲜艳的。”——他最后换上以织锦所做的短上衣,外加长裤和皮筒靴,没用纽扣,全是珠宝、银链和丝带。芬色来的侍女本来还想往他脸上搽点面膏,然后用藏红花的汁液——按芬色传统——以血管的纹路来临时发挥、描出装饰图案。

  “奇怪,怎么没找到……”芬色侍女左看右看,就是找不到少年潜藏在皮肤下的血管,光滑的皮表如精心炮制、以达到以假乱真效果的雕塑,就在她准备去打盆热水敷一下之前……

  回神的法尔法代:“……不管你想干什么,现在立刻停下。

  接着他以时间不够为理由跑了,轻飘飘的缎带随着他的走动起起伏伏,直到婚礼开始前的两分钟才被全部打理妥当。

  这一两年里,看对眼的青年人很多,但走到最后的却鲜少,这里又没人管你爱谁!特殊的集体宿舍,加上房屋再怎么盖也是紧张的,就导致了——愿意和家人一起的自然是和家里人住,结过婚却因种种原因伴侣不在身边的,若找人搭伴,也无一不是缄默行事,旁人也非常默契地你不说,我不提。

  在刨除需要成家和生子的因素后,纯粹靠情感维系的恋情,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我本以为……”会是那一对跨国恋的情侣先结婚呢。

  “什么?”维拉杜安弯下腰,在汹涌的欢呼和对新娘的赞美里,试图去捕捉法尔法代近乎自言自语的对话。

  “我颁布了同居法令和婚姻法,但这么久了,我还当没人准备婚嫁了。”

  他和维拉杜安站在山丘上观礼,身份尊贵,外表上却不太合适的法尔法代仅选择将权杖送去做一个见证,为这对新人送上祝福,自然,没有对神的宣誓,也没有冗长的宣读词,新娘头戴橙花冠,新郎手持一根橡木枝,他们的手被西采一根丝带绑在一起。

  周围是支起的木桌、板凳,还有从城堡带出来的铁架和锅炉,由豪麻酿成的酒被端上餐桌,厨子们在露天的宴席中来回忙碌,其中最现眼的就是鹅怪;与新郎同住的男人正在以夫家的身份向与新娘同住的女人敬酒,“愿他们彼此幸福!”“愿他们不争吵、不流泪!”

  碍于城堡的乐器都有些“小问题”,伴奏的就成了锅碗瓢盆,好的乐手连这个也不畏惧,站到凳子上,有节奏地敲着手里的盆碗,就是敲到一半被鹅怪叨了。

  “豪麻酒,开胃大麦布丁,酸酱孔雀眼和炸鱼!”他摇摇晃晃地端着盘子,开始了传统的报菜名环节。这都是之前和法尔法代请示过的,尤其是酸酱孔雀眼,得提前一周把黑孔雀尾羽上的“眼睛”剜下来炖煮,因为黑孔雀的眼睛会迷惑人心,于是这就成了这种动物最难攻击的部位,要煮很久才能入口,但味道鲜美嫩滑,约等于一道酸酱肉丸。

  虽说是庄园有史以来(这个有史的时间仅两年)第一场婚俗,但嫁娶双方都是阿那勒斯人,牵扯不到太多,顶多请点其他走得近的朋友来凑个热闹,其他人的假法尔法代一律不批——再过一阵子就是春收庆典了,你们活干完了没?

  “也算是一种勇气吧。”法尔法代想。

  他这里允许自由离合,而婚礼嘛——在过去,受神明祝福的婚姻才被大众承认,有谁听说过魔鬼祝福婚姻的?这颇给人一种走进坟墓(不客气地讲,在座诸位都已经在坟墓里了)的惊恐之感。所以婚礼就不能再照搬地上的那一套,关于这一点,给出建议的是鹅怪。

  鹅怪老是冷不丁出一些奇怪的点子。

  “在这里的话,用绑手礼是最合适的,殿下。”

  “那是什么?”

  “一种……嗯,婚俗,不太常见,不如说是非常古老,古老到……喔,我刚刚说到哪来着,新人在见证下双手交握,再用一根丝带相系,矢志不渝的爱情就这样被成就!”

  法尔法代又问了一些细节,他隐约对着这种婚俗有种印象……哪来的不清楚,不过好像誓词里有提单独的一方不满可以解绑云云,于是他干脆把其中一方改为了双方任意一方有不满的可以解绑。

  “这种婚礼,”他望着晕开的墨水,这批松墨质量不太行,等会叫人换一瓶上来:“有风险吧?”

  “这是自然的,殿下。”

  即使安瑟瑞努斯的长相还算标致,是一只非常标致的,毛茸茸的大鹅,不可否认的是,他的本质是一只高智商魔物,就算不知道脑子搭错哪根筋,开始追逐美食,但他的本质使他并不能对人类存有深刻的理解。

  鹅怪对爱情和婚姻的认知很浅薄,在他看来,恋爱不如做饭!而婚礼——

  “因为站在这里的皆是‘灵魂’,殿下。”鹅怪认真道:“在特定的时期,以特定的仪式、并宣读类似咒文的誓言来进行绑定,那无异于一种‘烙印’,也可以说是……”

  “诅咒?”法尔法代接话:“特定的时期,所以还有什么良辰吉日不成?”

  “殿下,在一年中白昼最长的那一天举行绑手礼的——灵魂们彼此——不论幸福与否,痛苦与否,忠诚与否,他们将彼此纠缠,直到海枯石烂,星移斗转!”

  “这也……太沉重了。”法尔法代皱了下眉头,这不然还是算了吧,改成亲朋好友吃个饭了事算了,反正最后算不算合法夫妻看的是庄园婚姻登记簿。

  “嗯,我也这样认为。不过只要避开白昼最长的那一天,再把宣誓的词语改一改……”

  “反向操作吗,也不是不行……”法尔法代起身拿来日历,现在是灰雾季,而地下和地上都是十二个月,可以反推出地上的日期。白昼最长的那一天……不就是夏至吗?每一年的夏至并不固定,这需要专门的天文学家测算……大不了让想结婚的人避开六月就是了。

  然而,法尔法代再怎么改日子,改誓词,灵魂之间互相绑定,这本身就有着莫大的神秘意味。

  避开夏至就能避开名为永恒的诅咒,可估计还是会有轻微的影响。当时,摆在他面前的选择无非就两个:把绑手礼这事儿忘了,让他们把婚礼内容改成纯吃饭,或者说明情况,让新人自己选择绑手礼还是普通宴请乡里乡亲……

  人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呢?

  他把揉成一团的法案重新抚平,上面是他写到一半的婚礼章程,人是愚蠢的,有谁的声音贴着他的耳边细细道,贪婪,不自量力,随便就要死要活,自以为真的有什么海誓山盟、忠贞不渝,是可笑的……

  不。

  他叹了口气,将那想法扫到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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