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我说,这块石头很顺眼。”
法尔法代实话实说。
西采在火光所形成的湖泊里,低声为他揭出了藏下的后半句话:“太阳石是治愈之石,能够抵挡瘟疫。”
法尔法代被这句话怔住了,他不确定地重新——用新的态度和眼光去看待石头,但恕他直言,石头就是石头,好像并不能掀起什么波澜,也许是作为原料是如此?血石安静地卧在他的手心,没有带来什么厌恶之感,也不像是准备灼伤他,蛮奇怪的,他是说,假设宝石真的蕴含什么神秘力量的话。
-----------------------
作者有话说:。晋江又抽了回不了评论有事明天再说
明天还有一更[化了]
第78章 缝缝补补又一年
然而,让法尔法代犹豫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这之后,他陆陆续续的要了不少类型的血石放在办公室,什么都没发生,红色的蝎子摇摇晃晃地爬上爬下,从领主身上爬到石头身上,趴在上边假装自己也是装饰品,足以让人相信这顽石的寓意意义大于实际作用;窗外,人们正在搭建桁架,摘取爬山虎,清理墙缝中的苔藓,修剪蔷薇的叶片,将颓唐一扫而空的城堡外墙用生机衬托出了自身的古老,四月份舒朗得像一场虚假的梦,让人忍不住醉倒在这凌驾于万物的平静之中。
在风格迥异的建筑——阿那勒斯的、斐耶波洛的、芬色的——建筑设想不断被提出、推翻再到定稿的期间,新开辟的,毗邻矿场数十里的采石场也运来了石料样本,只是建筑师们在互相传阅后,纷纷摇头:“看起来这不像是城堡所用的材料。”
“奇怪,那这座城堡究竟是用什么石头建造的呢?”
“城堡的地面倒是大理石……外墙不像。”
站在桁架下的人互相传递着窃窃私语,不时看向那几个曾经被修补好,如今又逐渐腐朽的大洞——这座城堡的内部结构与装潢可以无限替换,但外墙似乎只能用与之相同的材料来修补,其他的砖石很难长久契合下去,在又一个风雨之夜听到“轰隆”的坍塌声后,恰好在那边办公的倒霉蛋被墙砸了个正着,好在没什么大事,除了报表得重新做之外。
“这还不算大事吗!”那位文职人员疯狂大喊道:“我的进度!我的档案!我干了三天,全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补偿了这位倒霉蛋两天的带薪休假和允许他重做之后,法尔法代去看了一眼那堵墙,头疼地捏着眉心,身后是跃跃欲试的建筑师们。
“我们芬色最擅长石料建筑,所以这项任务非我们莫属。”
“说得谁不会似的,斐耶波洛的圣佩林齐亚大教堂文明整个世界!宏伟——”
“哎呀,别宏伟啦,上哪去找那么多砖?当务之急是修补!懂吗!”外号老山羊的克贝特又吹起了他的山羊胡子:“要么就把这里拆了,不动承重,做成半开放的仓库——或者这一面加上木墙,搞一个酒馆,甭管是什么,没有材料,就只能减,不能加,听到没!”
他说得很有道理,就是语气太过趾高气昂,在场不乏有资历,也心高气傲的建筑师,他这一泼油过去,众人的吵出来的火气更旺了,纷纷要求自费寻找石料,来实现自己的构想。
不是什么大事,又是他们自个掏钱,有心想目睹一下这些建筑师们花活……喔不,杰作的法尔法代就随他们去了,不然,老山羊的想法还真是最优解,正好那边也要再开一个采石场。
看着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样子,要不是话放出去了,法尔法代都忍不住想感叹一句,这群人真是犟心……匠心十足。
“所以城堡的材料是什么?”赫尔泽偷偷问:“我保证不告诉那些建筑师。”
“我不清楚。”这是法尔法代说得最多的一句实话:“不过,我听说他们从城堡里挖出来过碎骨?”
“呃,不对吗?”赫尔泽问:“我以为这种大型的城堡里都有碎骨?”
“这种习俗要是没有什么现实作用就不必继续了,他们要是实在没有头绪,可以去问安瑟……”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他还没来得及说那句“请进”——门被一下子推开,撞到门边的血石装饰,好端端趴在石顶睡觉的蝎子就这样被震了下去,摔了个四仰八叉。
“好消息,殿下。”
维拉杜安提着用绳子缠绕好的瓷壶走进来:“他们找到木炭蜥蜴了,这是今天加急送来的。”
他看到少年的眼睛蓦地亮了一下,还不等维拉杜安上前,少年就已经轻巧地翻过桌子,快步走到他面前,揭开盖子。里面是一截漆黑的木炭,法尔法代思索片刻,合上盖子使劲一晃,再打开时,拟态成木炭的蜥蜴伸出手脚,从外表上看,这蜥蜴的鳞片像是在木炭上雕刻出来的,给人一种不真实的人造感。
木炭蜥蜴食用火兰花以及其他火属性的植物,找到它的过程不算艰辛,反而是印证着那句安慰之语:有时候,我们不过是缺乏一些运气。运气来了,随便翻一翻沙土,就逮到了这小家伙。
这让他既欣喜,又在片刻后变得凝重起来,他用叹息——他应该用叹息的语气对维拉杜安说:“是时候修建界碑了”,可他没有,在人们脚下,蝎子甩着尾刺,重新登上了石头的顶部,蝎子没有语言和思想,亦不会自鸣得意,法尔法代合上瓷盖,激动的泡沫被他从心湖里撇去,不可否认,他在刻意为自己营造平静:“让我再想想……”
没人知道他还需要想什么,维拉杜安和赫尔泽非常体贴地行礼告退。
大门把他们分割在完全两个不同的空间,看不见那头情况的赫尔泽转着自己手指上的印章戒指,“他还是老样子。”
维拉杜安深以为然,他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换了一个谈话地点。作为家宰,他们之间的谈话远要比同领主之间要来得多,基本全是事务交接,也会谈论关于法尔法代,不约而同地,他们察觉到少年冷淡讥诮之外的不安与疲倦,维拉杜安曾在王公贵族身上见过类似的情绪,剖析下来,不过是对权势的觊觎。
维拉杜安在很年轻的时候对此嗤之以鼻,现实又极快地让他意识到那是置身事外之人才配拥有的虚假高傲,真想两袖清风,除非从世俗折返,遁入哪个修道院,将诚心奉予神明。在没有真切感受到什么圣谕的前提下,那是一种值得人打心眼里去耻笑的逃避行为。可能吧,他年轻气盛之时真的有考虑,若圣心希望他为其披荆斩棘——
他自然是一辈子都没能等到什么正儿八经让他践行拿去剑时宣读的那些起誓,国王和教皇都没能,反而是一介魔鬼,一名一无所有的、状似流离的少年君主,他没给他名誉,荣耀和福祉,反而平白夺走了他的命运,作为代价,他给他……尊严。他给所有灵魂为人的尊严,这么说吧,并不单独对谁另眼相看,把其他人视作蝼蚁。
总体而言,法尔法代有太多理所应当不被透露的秘密,在揣测君心已经是他们这种人的必修课程这个前提下,法尔法代的一举一动能透露出相当多的信息,何况他根本没准备瞒着。
“更大的可能是,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在忧虑些什么……其他魔鬼的威胁?”
“如果其他魔鬼是经书上的魔鬼,确实值得忧心……那太邪恶了。”
“照这个说法,那他是为什么?突发奇想,去背叛地狱的特殊魔鬼?”
【他平等讨厌所有魔鬼,和神。】
也许就像牧蛇鹅怪也会喜欢做饭,说不定就是有些魔鬼对折磨人没兴趣呢?
“所以你们要在我这里呆多久?”圭多揉揉他的腰,站得太久,他这个年纪是真的撑不住……什么?你说灵魂没有□□的痛?纯属放屁,是人就会累:“一开始不是想问殿下为什么不开心吗?直接去问他。”他不疾不徐地说。
“……他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办?”赫尔泽说,这让圭多噎了一下,他转过身,宽大的学袍看得让人发怵——生怕他那袍子一不小心把桌上的瓶瓶罐罐全部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