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能镇住亡灵的特殊区域?
“再或者,十八层地狱有终极形态吗?能结结实实关住伽罗摩的……”
正琢磨着,云枢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一拍桌子,
“有!真有!”
“什么!”
“我家册子上,以前记载过一个地名。”云枢把果盘一挪,从杯中蘸了些水,开始在桌上书写。
江向阳跟着他动作一看,
“归墟……柩?”
抬眸间,眼底满是疑惑。
云枢点头,“十八层地狱plus版,传说能纳万物,只要进去,就别想出来了的地方。”
江向阳闻言,眼前瞬间一亮,“在哪!”
“不知道。”云枢皱了皱眉,“这个地方到底存不存在,都是未知数。”
“你家册子上不是写了吗?”江向阳有些激动。
“写是写了,但……”云枢望着他,面色,却沉了下来,“没人见过。”
就在这时,
“向阳。”
一声轻唤,打断了二人思绪。
他们回过头,时不悔正朝这边走来,身侧,还跟着一个陌生男人。
江向阳的目光在男人脸上顿了一瞬,眉头微蹙。
云枢看看对面,又瞥了眼身旁的兄弟。
这气氛……怎么突然就微妙起来了?
他用手肘轻拐江向阳,低声问:“谁啊?”
江向阳还未开口,那男人已径直走向云枢,伸出手,
“你好,林彦。”
云枢一脸懵逼,只伸手,跟人礼貌握了握,“你好。”
“轮回司的。”时不悔在旁补充了句,“上来监工。”
“不悔,你这话可就让我寒心了。”林彦扭头,全然一副受伤样地,慢慢拉起他手,“我可是为你上来的。”
“松手。”时不悔眼底倏冷。
林彦一怔,立马撒开手,可视线,却还黏在对方身上。
江向阳脸色越来越难看,云枢见状,深吸了一大口凉气。
……我勒个祖师爷啊,修罗场吗?
破天荒的,云大少闭麦了,眼睛不断在两边来回瞟动着。
“你很闲?”时不悔侧眸,语气不善,“如果你们轮回司的没事做,我可以帮你找点正事。”
林彦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冷意,反而凑近半步,笑道:“我的正事不就是看着你?”
话音未落,江向阳忽然上前,一把将时不悔往后拦了拦,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男人。
“监工就好好监工。”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十足的警告意味,“站远点,看得更清楚。”
场面瞬间凝固。
云枢第一次在战地前线吃瓜,心里早就翻成了惊涛骇浪。
……这哪是修罗场,这分明是二战分界线啊。
林彦的目光,在江向阳和时不悔之间转了一圈。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拦于自己身前的手臂上,嘴角一勾,非但没退,反而迎上半步。
“怎么?你还要继续拖累时不悔吗?”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江向阳不断逼近。
“为你伤一次还不够?工作也不要了,业绩也没了,连命……现在都要给你了。”
林彦灼灼地盯着二人,“呵,共生契,堂堂地府判官,把阴气留在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不丢人吗?”
话音如刀,狠狠劈开了滞凝的周遭。
江向阳瞳孔骤缩,拦着的手臂上青筋绷紧。
“林彦。”
时不悔的声音淬着冰,猛地将江向阳向后护了一步,他周身气压陡然降下。
“我判官司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轮回司的来过问?”他盯着林彦,每个字都带着层层威压,“你,逾矩了。”
时不悔上前一步,戾气随之蔓延。
“再多说一个字。”他眼底暗纹,悄然浮起,“我不介意让轮回司少一位监工。”
林彦被逼得连连后退,脸上笑容彻底龟裂。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被护在身后的江向阳,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好,好,时不悔,你真是好得很。”林彦的语气,冷了下来,“为了一个将死之人,做到这种地步,但愿……你将来不会后悔。”
说完,他不再看二人,转身便走,身影在走廊尽头很快消失,只留下空气中尚未散去的寒意。
“不儿,什么情况?”
云枢张了张嘴,指着那边背影,话都不过脑子的,扭头就冲江向阳贱道,
“你情敌啊?”
时不悔轻飘飘扫了他一眼,“如果你也闲,我不介意让你爷,送你来地府打工。”
语气间,不含丝毫温度。
云枢闭麦了,得,惹不起躲得起。
他从桌上拿起果盘转身就走,没有一点犹豫的,生怕走慢了,这尊大佛跑去给自家老爷子洗脑,那他才是真正的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微风拂面,荡起的金桂翩翩落下,餐区此刻只剩下二人。
时不悔转身,拉了拉面前人的手,他都还没说话,江向阳先开口了。
“老时,我就一年阳寿了,你耗阴气在我身上……亏。”
时不悔一愣,忽然笑了。
“谁说的?”
“林彦不是说的,你放了阴气在我身上。”江向阳低沉着嗓子,“云枢也说了,他说这个叫捆绑,我魂飞魄散了你也会跟着没。”
“我是问……”时不悔弯眸,捏了捏他侧脸,“谁说你只剩一年阳寿了?”
“不是你说……”的?
江向阳懵了。
“我可没说。”时不悔挑眉。
江向阳彻底懵了。
“你确实剩一年阳寿不假,但你帮我收的那些魂,阴德也是往上加的。”他动作轻柔地,替江向阳撩了撩额前碎发,“自然你的阳寿,也会跟着涨。”
“是我外婆……”
“是也不是。”
时不悔轻声道:“你外婆找过我,但她的功德转不到你身上。
“如果你当时不愿意跟我收魂,我就算想帮,也没办法处理。”
江向阳望着眼前人清浅的笑意,心口微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周围纷扬的金桂,都不及这人半分好看。
“谢谢你,老时,由衷的。”
“谢什么,都是你自己挣的。”
时不悔指尖下滑,勾住他领间散开的几颗扣子,“不是之前还在跟我说,晨间风大,要把扣子扣好?”
江向阳乖乖低头,从喉间滚出一道轻笑:
“那你帮我?”
时不悔抬眸,对上他含笑的眼,指腹微顿,随即从容地为他系上第一颗纽扣。
“过来点。”他声线平稳,动作却不疾不徐。
江向阳依言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几近交织。
他能清晰地看见对方垂下的睫毛,在晨光中染上一层浅色金晖。
第二颗纽扣即将扣上时,时不悔的指节不经意擦过他喉结。
江向阳呼吸一滞。
廊间的风,似乎也在这一刻也静止了。
“叮。”
一道消息提示音,打破寂静。
时不悔扫了眼手机屏幕,指尖还悬在纽扣上,眉头,却悄然拧起。
他抬头看向江向阳,眼中笑意,逐渐消散。
“怎么了?”江向阳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有你外婆的消息了。”
江向阳瞳孔一震,紧接着,时不悔把手机递了过来。
页面上,备注只有一个“范”字。
消息显示,范无咎在泰山脚下发现了她的行踪。
“她不是从阴阳界碑出来的。”时不悔声音沉了下去,“而是从……伽罗摩的阴界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