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从静安到徐汇,浦西到浦东,整个上海都接二连三的放起烟花,就好像新一年的除夕也提前到来。
在最后一场烟花也散灭消逝时,第一颗彗星划破夜空。
很快是第二颗,第三颗,第无数颗。
天空被画出数千条银色的明暗痕迹,所有人都无法睡去,仰头看着这场神迹般的异象。
他们就在那个屋顶,看到一切结束。
叶今雨回忆起那些旧事时,从未有后悔的念头。
人生再来一次,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逃课,选择和萧吉一起去屋顶放烟花。
就像放一场会烧遍整个上海夜空的野火。
他们的命运早在更久以前便绑在一起,甚至不需要蛇与鸟的契机。
萧吉立刻找来温度计,确认过叶今雨的体温以后,又把整个药箱都端了过来。
“你现在身体会疼吗。”
“肌肉痉挛有几天了,”叶今雨说,“一开始还以为是伤风。”
“该交代的都说完了,我准备睡一觉。”他看着他的老友,笑得很释怀,“现在换你照顾我。”
萧吉低声说好。
叶今雨熬了好几天,把赤链蛇保护的毫发无损。
他已经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了。
青年睡着时,萧吉守在他的床边,一步都没有离开。
他不自觉地为他掖紧被褥,内心像是被滚烫的心绪烙得泛痛,却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叶今雨睡着的样子有些脆弱。
他睡了很长一觉,直到晚上九点才醒。
再睁开眼,厨房里传来红酒炖牛肉的香气。
青年不太清醒地眨了下眼。
有手,有脚,一点没变。
青年把手抬到半空中,表情有点失望。
萧吉尝了一勺汤,过来看他。
“睡醒了?”
“吃个饭,我等会喊OAC来。”
“有必要?”
“嗯,保险一点。”
两人如同无事发生般,在蛇笼小别墅旁边的矮桌上吃晚餐。
冰饮料配软烂弹牙的牛肉,感觉还挺不错。
叶今雨想起没交代完的琐事,说:“有两节考试你没去,孙雪英帮你解释了,教授说之后缓考。”
“还有那个投行MD,他后来又发文件,殷勤到有点奇怪。”
萧吉接近七八天没有做人,连记忆也断片太久,前后衔接不起来。
某人终于倏然一惊。
“我之前是不是在酒店,打碎了一个特贵的水晶古董?”
“是的。”
“我当时好像根本没钱买单?!”
“是的。”
“是她帮我临时救急,我还没给她打过一通电话??”
叶今雨觉得好笑:“才想起来啊。”
萧吉无语:“我一醒过来就在担心你,哪顾得上这些事。”
一听见他说这样的话,叶今雨反而表情微怔,用低头喝汤掩过不自然的反应。
OAC如约前来,依旧是那天的两个片儿警。
他们先确认过萧吉的体征状态,再次说:“是的,先生,这个颈环需要终身携带,我们在电话里已经回复过您了。”
给叶今雨采血后不久,仪器里浮现出对应的数据。
O1451有些诧异地说:“您也是蛇裔,稍等,给您推送《编号O8452·竹叶青·习性及饲养方式说明书》。”
叶今雨有种被分院帽归流的好笑感。
“我,竹叶青?”
“好消息是,您的血缘物种拥有极强的热窝感应,而且耐饿能力极强——也许几个月不吃饭也没事。”
萧吉感觉自己像在听什么抽象的三流小说。
叶今雨懒洋洋道:“坏消息是,我是剧毒的蛇,生人勿近是吧。”
O1451还在谨慎地修改着措辞。
叶今雨说:“我会注意的,也会叮嘱他平时把我收好,不轻易祸害别人。”
O1451沉默很久,先是看了一眼萧吉,又看向叶今雨。
“请问,两位的关系是?”
“朋友。”
“兄弟。”
O1451问:“需不需要回避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都表示不需要。
“竹叶青在发情时……会分泌出极为特殊的费洛蒙。”
“这种气息的散播性和穿透力都极强,和其他品种截然不同。”
O1451停顿片刻,说:“届时,附近数公里的蛇都可能会被感应吸引,如果您需要帮助,可以直接来OAC的特殊收容处寄养到相关时期结束。”
叶今雨缓缓重复:“……数公里?”
萧吉挑眉而笑。
第97章 主攻视角·吉雨·13
OAC做了预录入,采血化验显示,叶今雨的化形期也就这几天了。
“如果您希望的话,也可以等您彻底化形以后,我们再来安置颈部感应器。”
“每个蛇裔都需要带?”
“这个装置不会监听您的隐私生活,主要功能是监控您的生命体征,周期性记录您的定位,确保您不会在野生动物的状态下被猎杀或折磨。”
萧吉在一旁听着,给两位工作人员递了冰水。
“所以,为什么不做国民性检测,直接给所有还没化形的异变者做预录入?”
“我在化形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也根本没有人联系我。”
那个华裔小哥笑了下,摇头说:“不管是哪个国家,阴谋论都已经够多了。”
“除非自己亲身经历,没有人会相信这种事。”
萧吉心想,也是。
如果一个月前,有人警告他基因异变之类的事情,他只会觉得对方脑子瓦特了。
叶今雨思考片刻,决定提前戴上颈环。
他是自愿的。
化形当日,只要没有危险情况,OAC都不会再上门。
只需要确认两个条件,全身被覆盖,睡着。
所以在工作时间里,他不会在医院里突然化形,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OAC走了以后,两人都有种风雨将至的不安感。
但连着过了两三天,叶今雨每天按时睡醒,四肢健全。
萧吉渐渐进入稳定期,换了身鼠灰色手工西装,在周六下午独自去拜访埃文斯先生。
位置在皮埃尔艺术馆的封闭式包厢,会员制预约,有最稳定的静音保密系统。
他能猜到,埃文斯再三邀约,与那场商赛的关联并不大。
他们的小组的确拔得头筹,但哥大每年都有这样的聪明学生,埃文斯当时也只是态度友好,谈不上热情。
一进包厢,蒂芙尼蓝的彩窗穹顶便散落满目华光。
埃文斯示意侍者倒两杯红酒,后者静默行事,很快退了出去。
“希望你的病情变好了些,萧先生。”
“不用寒暄这些,”萧吉嗅了下红酒的沉郁香气,说,“你想见的人并不是我,对吗。”
前者表情微变,反而没想到话题会切得这么直接。
男人笑起来,有种阅尽千帆的坦然。
“如果你对我的家世,我父亲的公司感兴趣,在酒宴时便会特意笼络一二。”
“很显然,你在华尔街话语权惊人,也能凭一己之力影响白宫的决策,并不需要联系一个普通的中国学生。”
“我也非常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表现出这个阶层很难会有的急切?”
埃文斯神色晦暗。
他的确是习惯立于制高点的上流人士,此刻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显得有些烦乱。
萧吉仍旧锐利。
“因为那个帮我付账的女生?”
“你恐怕根本不知道她的名字。”
埃文斯停住了呼吸。
“让我猜一下。”萧吉十指交叉,平缓地说,“不会是因为爱情,也不会是因为资金短缺,需要找陌生人应急。”
“很明显,你也看得出来,我对她的身份一无所知,但我们的关系似乎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