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勉强醒了,下意识说了声抱歉,但身体睡得有些僵了,还没有立刻起身。
白孔雀盯着他叫了一声,没挪开尾巴,也没啄他。
时崇山察觉到这种纵容。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伸出手,从它的脊背缓缓抚摸向前。
它仅是侧身看着他,尾翎仍然被压在颈下。
在带着薄茧的指腹触及颈羽的前一秒,电话响了。
"时哥!你快过来一趟,出事了!"对方声音很惊慌,“珩哥他——他变成蛇了!”
独狼般的男人握着电话站在原地,陷入短暂的沉默。
“我现在下楼。”
他关掉宿舍电闸,确认客厅一切安全以后快速交代了一句。
“你呆在这,我很快回来。”
白孔雀喵呜了一声。
他们的宿舍在大楼的二十一层,练舞房在十九层。
时崇山快速赶过去时,无关人员都在排队前签署保密协议。
柳珩本人被关在宠物箱里,隔着磨砂外板看不清模样。
A2431拎着箱子,对时崇山说了声嗨。
“柳珩昨天联系过我,他把自己异变期监护人那一栏填了你们三个。”
似乎没有人想让父母看见自己最狼狈混沌的样子。
但是朋友可以,兄弟可以。
时崇山想到什么,也找他要了一份意向表。
异变期监护人那一栏,也同样填了其他三人的姓名。
柳珩是在午休小睡时变的。
他跳了一上午,中午睡在一旁的躺椅上,有练习生在加练,也有人在角落里一起开黑。
空调开得很冷,柳珩披了条毯子,又用外套盖住了光线。
似乎是异变二十多分钟以后,有人喊了声珩哥,想问问怎么写歌,猝不及防与冷蓝色的蛇瞳四目相对。
绿锦蛇通身翠绿,像被春雨洗净的柳叶。
它看起来温和无害,以至于练习生以为是野蛇从通风管道钻过来了,商量着要不直接放生掉,别叫消防。
“但是珩哥在哪里?”
“珩哥已经出去了吧,刚才就没见着人。”
“等下,我记得门一直关着……难道说……”
OAC在同一时间终于赶到,快速料理混乱局面。
柳珩被取血检查,由于他预登记过身份信息,整个流程变得很短。
从下楼到回到宿舍,一共只花了十几分钟。
时崇山很难想象队长今天回家时的表情。
一只白孔雀,一条绿锦蛇,男团甭干了,直接开动物园。
在电梯里,男人提起蛇箱,想看清里面的轮廓。
他感觉那条蛇在望着自己,缄默平静,从未惊慌过。
绿锦蛇无毒,时崇山也并不怕这玩意,只是很难把它和柳珩联系在一起。
他回到家,把蛇箱递到白孔雀面前。
“成你两的饲养员了。”
白孔雀歪头看了一眼,似乎并不抵触。
时崇山掂量了一下分寸,把蛇箱打开了。
圆润小巧的小蛇脑袋刚冒出来,白孔雀怒骂一声,冲过去就要啄。
“等会,”时崇山单手把暴躁大鸟拦住,“这是柳珩。”
这两都暂时听不懂人话,他知道。
小蛇反而看起来有点高兴,眨了下明亮的蓝眼睛,想往白孔雀的方向游过去。
后者掉头就跑。
时崇山:“喂,越执。”
那家伙已经像一坨猫一样躲起来了。
鸟喜欢高处,一拍翅膀不是去沙发高处就是三角钢琴上,这会儿有点炸毛。
时崇山反而有点看笑话,他没限制柳珩的自由,任由绿蛇慢悠悠地探索周围的环境。
外卖有给猫吃的鹌鹑冻干,也有喂鹦鹉的杂粮谷子。
他一面下单,一面看着这两队友的动静。
白孔雀窝在钢琴上,晒着太阳梳毛去了。
它的尾羽先前就被时崇山当枕头睡,重新理顺要很长时间。
小绿蛇在附近转了一圈,从钢琴另一头灵巧地游了上去。
时崇山抬眼看着,准备随时劝架。
白鸟偶尔有些走神,看着窗外的街景怔神。
小绿蛇不近不远地嗅了一下,吐了一下信子。
白孔雀一回头看见它,烦躁地又喵嗷一声。
绿锦蛇不为所动,缓缓靠近。
它好像知道对方很讨厌蛇。
但它想贴贴,才懒得管那么多。
在一人一鸟的注视下,那条翡翠小蛇凑近了嗅一下,然后慢悠悠地游到白鸟的脊背上。
时崇山觉得好笑。
柳珩这要是被队友啄昏过去,宠物医院未必会收。
他走向他们,准备把绿蛇捞走,换个房间重新安置。
但白孔雀只是满脸不爽地又叫了一声,然后继续梳毛去了。
时崇山停住了脚步。
小蛇在茂密的雀翎里钻了一圈,寻找着最柔软的睡觉处。
偶尔它会蹭得白孔雀有些痒,会被警告性地叨一下,但也仅限于此。
它最终用尾巴尖圈着对方修长的脖颈,蜷在背脊上晒着太阳,就这么睡了过去。
时崇山缓缓坐下,看着它和粘在一起的绿锦蛇。
后者变得有些碍眼。
“你脾气很好?”男人似乎在对着白孔雀说话,又像在隔空问另一个人。
孔雀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尾羽,绿蛇睡得沉了,阳光洒在皮肤上,有缓慢的暖意。
时崇山停顿了很久,又问它。
“如果换成我,也会是这样吗。”
白孔雀侧头看他。
它其实并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他也是一样。
徐温玄很快赶了回来,虽然商务行程很麻烦,但队友要紧。
他看见一鸟一蛇和谐相处的时候,表情空白了几秒。
“这是柳珩?”
“嗯。”
“柳珩自己爬上去的?”
“嗯。”
“越执没把他甩下来?”
时崇山:“完全没有。”
徐温玄臭着脸色把绿锦蛇拎了起来,放到一旁的沙发软垫上。
小蛇用清澈的眼神看他。
“看我也没用。”徐温玄甩了一句话,回头给合作方继续回消息。
时崇山把自己写好的曲谱放到柳珩桌上,转身时瞥见绿锦蛇又在张望白孔雀的方向,不作声地坐在了它和它之间。
“柳珩以前很依赖越执吗。”
“没看出来,”徐温玄打字很快,说话时声音听不出情绪,“越执每次在车上粘着他睡,倒是一点距离都没有。”
时崇山突然嗅出一些什么。
他看着徐温玄,语气很慢的问:“你在不高兴?”
两人目光相对时,有什么微妙的东西似乎被同时触达。
徐温玄笑起来:“你觉得无所谓。”
“我无所谓。”时崇山说,“越执对谁都一样,他不偏颇谁,管谁都喊哥。”
还未说完,孔雀忽然飞过来,凑近了要吃他手边的松子。
男人知道徐温玄注视着自己,却仍是把孔雀抱在怀里,让松子在掌心晃了一圈,声音低缓沉厚。
“他自己会选。”
第117章 尽占·11
越执睡醒时,自己窝在沙发的深处,身上盖了好几条毯子。
他不太能睁开眼睛,又被层层叠叠地压成可丽饼,隐约感觉脑袋旁边还有个毛绒小熊。
“唔……”青年发出模糊的鼻音。
昏暗里,首先感受到的是交织的气味。
徐温玄的气味很沉,像不动声色的暗调,用难以察觉的存在感笼罩四周。
乌木低郁,沉香迟缓,睡在他的毯子里,像是被不轻不重地环抱着。
时崇山的毯子披在更上一层,沾着明显的香水味。
他喜欢用的那款叫脏话,辛辣粗犷的设计,让麝香、皮革、胡椒,还有柑橘都融在一起。
这味道有些横冲直撞,跟本人那股混不吝的气质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