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他又好气又好笑,“受伤没有,要不要带你去看医生?”
笑隼懒洋洋地叫了一声,表示没事。
“你先回去。”孟独墨低声说,“OAC会过来处理残局,你有没有杀带着颈环的蛇?”
笑隼摇头。
开玩笑,他是学法的。
而且,野餐和人肉有本质区别。
男人伸出手,它便跃入他的掌心。
像性格喜怒无常的奶牛猫,也是贵气又带着野性的飞隼。
带着枪茧的掌心抚过它的额头,指尖像在梳理每一寸翎羽,又像是在替代每一个温热的吻去触碰它。
“回家吧,山砚。”孟独墨低声说,“等我回来。”
花隼轻鸣一声,振翅而去。
直到重回高空,林山砚才发现这地方离市区是真的远。
他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早知道不飞了,直接蹭OAC的公务车。
好在一路顺风,回家的路轻快又恣意。
他吃得很饱,仍觉得有些可惜。
旧手机也不知道被那帮人放哪了,相册有好些照片还没导出去。
还有那条很肥的蛇,雪白的肚子肯定很好吃。
笑隼穿过林间的碧叶,跃入小公寓半开的窗里。
楼下有小孩在玩学步车,小白领们抱着快递下班回家,有老人打着扇子在路边乘凉。
没有人察觉到有这样漂亮的一只鸟飞过。
林山砚变回人形,即刻去浴室冲澡,把一身的血腥味和异味都洗掉。
他已经累得不想复盘任何事,头发还没擦干,回屋倒头就睡。
晚上九点,敲门声勉强把青年唤醒。
他随便套了件睡衣,过去应声。
“快递?”
“是我。”
门一打开,孟独墨站在楼道暖黄色的光里,疲惫又认真地看着他。
林山砚愣了下,下意识说:“我知道你今天肯定要加班。”
“嗯。”孟独墨说,“这案子性质很复杂,晚点还要回局里。”
“我临时请了一个小时的假,先过来看你,还好吗。”
其实此刻的林山砚,看起来状态何止是很好。
他洗了个澡,浑身都泛着温热的铃兰香气,睡醒以后神色惺忪,看起来无害又松弛。
像可以搂进怀里随意揉捏的可爱枕头,让人只想不管不顾地多亲几口。
孟独墨无声地看着他,任凭混乱的念头起伏变化。
青年与他对视几秒,忽然伸出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他亲得很轻。
他回应得也很轻。
门开了小半,一人站在屋子里,一人站在走廊里。
像是第一次接吻那样,简单地,温暖地,唇瓣相触。
林山砚亲了他几下,把门打开。
“吃晚饭了吗,我这只有速冻水饺了。”
“好。”
一锅水很快烧开,整袋白菜水饺都被倒了进去。
林山砚握着锅铲,看着锅有些发呆。
孟独墨看了一会儿水饺,也缓过神,从兜里掏出有碎痕的手机。
“屏幕坏了,不过你们赵局说了,你和手机都算工伤,回头赔你个三折叠。”
林山砚本来还有些半睡半醒,看见手机时眼睛亮了,差点忘了给饺子们点凉水。
“你这么快就发现我出事了?”他终于问,“难不成在我身上安了窃听器?”
“你上车以后,我觉得有点可惜。”孟独墨说,“分开的太仓促了,都没有问你,明天晚上有没有空吃饭。”
“我打电话过去,你已经是关机了,我就知道情况不对。”
两人目光相对。
林山砚幽幽道:“也是……半夜接电话加班都是常事,干咱们这行的,二十四小时待命。”
他们简短地吃了顿饺子。
还没来得及确定关系,也没来得及问先前发生了什么。
“太晚了,就不带你过去做笔录了,明天再说。”
孟独墨随手把碗洗了,说:“我明天能过来住吗。”
林山砚道:“你要是乐意,今晚加了班就可以过来睡。”
男人洗碗的动作停顿片刻。
“真的?”
“嗯。”林山砚说,“我熬会儿夜,等你回家。”
孟独墨看向他,说:“我加班至少还得四五个小时。”
“你等的时候,估计怪想我的。”
林山砚笑着掐他一把。
男人只是笑,没有躲,凑到他耳边温声道:“哄我一下,不行吗。”
“说你会很想我,会等我回来,我们一起睡着。”
林山砚没说话,仰头吻他的眉心。
他吻得很轻,像羽毛抚过,缱绻又勾人。
第60章 苦咽·完结章
孟独墨归心似箭,但还是加班到所有人都走了才回。
他是领导,哪怕是职责之外,也会习惯性确认所有细节的收尾。
笑隼是夜行动物,如果林山砚困得睡着了,他在回家的路上也许还会遇到某只巡逻的飞鸟。
再开车回家,已经是凌晨三点五十,比预想的要晚。
客厅的灯亮着,林山砚裹着毯子靠在沙发一角,听见敲门声时抬头看来。
“……怎么真的等这么晚。”
他走向他,后者罕见地沉默了,只是张开手臂,要他抱着。
孟独墨本能地嗅到一些不对劲。
警队救援时,他在二楼负责战术指挥,不清楚发生过什么。
但当时看着那只奶牛隼叼着不知道哪来的野蛇,飞过来的样子好整以暇,便以为是虚惊一场。
林山砚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呼吸声轻到几乎听不见。
孟独墨用掌心覆盖他的头发,皱眉道:“不舒服吗,要不要带你去医院?”
“不是。”他说,“只是在害怕。”
林山砚很少会这样温顺地躲在他的怀里。
作为检察官,与烈隼,他的压制力与锋利不亚于任何人。
只是至少在今晚,他一声不吭地等待着孟独墨,然后蜷在他的怀里,等待着迟来的恐惧缓缓消失。
男人把他抱紧,很长时间里都没有再询问什么,只是一下又一下抚摸着他的头顶。
“我在这里,”孟独墨说,“如果你需要,我们都请几天假。”
“出去散心也好,呆在家里也好,我一直都在。”
林山砚平复了一会儿呼吸,才终于让紧绷的肩胛骨放松一些。
“我是被他们逼着变鸟的。”
搭在他肩侧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用力。
“他们威胁你?”
“嗯。”林山砚说,“当时现场有很多条蛇,我其实不确定它们的毒性和攻击性有多强。”
很多毒蛇是可以直接喷溅毒液的,一旦溅射到眼睛,就必然会终身失明,而且大概率会摘除眼球。
如果在那一刻,他被咬伤任何部位,也可能被永久截肢。
他的体质只能克制轻微的致幻与麻痹毒性,对致命的毒素没有任何抵御能力。
“我在烂尾楼的时候,因为还处在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的状态,所以在逃脱的时候,甚至觉得很轻松。”
“飞回去家的路上,我还有心情哼歌,觉得也就这么一回事。”
直到回到家,一个人洗完澡躺下,那种反噬一般的恐惧才潮水一般袭向他。
像是不被注意的暗流,又或者是看似无害的潮汐。
在某个瞬间,某个错愕的时候,将林山砚完全淹没。
他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颤抖,抓紧孟独墨的手腕,压着气息说:“在出租车上被麻醉的时候,我就开始怕了。”
“独墨,我不像你。我没有接受过格斗训练,也不知道被麻醉以后会面对什么。”
“变成鸟的那一秒,我伏低在毯子里装死,等待着一击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