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寿一脸受用的样子:“算你会说话!”
说完他就看见那个低级弟子怀中的妖兽笑得仰面朝上,那人更是无视自己,径直向前走去。
作为段涯之子,他平时在宗门呼风唤雨惯了,哪里被这样无视过,当即怒了,探爪抓向那胆大妄为的弟子脖颈要害——
沉墨清一步踏下。
阵起。
数道淡青色纹路自他靴底亮起,延伸交织,瞬间铺成一道青色阵法。
段寿的手僵在半空,意识到自己动弹不得,表情变得极度惊恐。
怎么可能?!他可是宗门高阶弟子!
“你竟敢对我动手!赶紧给我解开!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他拼命挣扎,却被法阵定死在原地,连根手指都弹动不了,只能听着那人轻飘飘地说:“高阶弟子也会被低级弟子困住吗?”
段寿几欲吐血,气得破口大骂,却什么也做不了,眼睁睁看着那个年轻修士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他想要大喊救命,却发现此刻的广场上根本没有其他人——早就被他刚才来时清空了!
段寿气得快短寿了。
——
【我要不要换个别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苍舜对沉墨清说。
之前,他收下这个人族的小鱼干,也对自己设了障眼法,让除了这个人族之外的其他人看见他,都只会将他当成普通灵猫。
【比如变成玄武?】
“不必,”沉墨清不是很想在外人眼里抱着一只龟,淡定地说,“妖皇陛下真是受人欢迎。”
耳边落下这么一句话,苍舜立刻抬头,盯着沉墨清平静的眼眸看了几秒,心念忽地一动。
他,他是不是吃醋了?
我是不是要有什么表示。
雪白小兽圆软的兽耳微竖,慢吞吞抬爪——
“池兄!好久不见!”
不远处,一个同样穿着低级弟子制服的青年用力挥手,大步向沉墨清跑来——正是那天在山门前结识的楚落。
苍舜:“……”
雪白小兽嗖嗖快地爬到沉墨清头顶,气汹汹地坐在那里。
沉墨清不明所以,微微抬眼,一只小脑袋从他头顶探下来,与他对视一眼,又气呼呼地缩了回去。
楚落刚靠近,就被池兄头顶那只白色灵猫冰冷的眼神吓了一跳,说:“它好凶!”
“池兄你这几天去哪了?我还想去找你呢,一直不见你!”
沉墨清抬手捏住苍舜拨弄他发冠的爪子:“跟随云长老修行。”
“那很好了!云长老可是元婴大能,宗门五大长老之一!”楚落艳羡不已,“我师父对我也听不错,这几天教了我不少东西呢——对了池兄,你住哪边?”
沉墨清将头顶的雪白小兽提溜下来,轻揉那只毛茸茸脑袋,道:“暂无住所。”
楚落一愣:“……我就说!我们这些外门弟子,除了那个萧师兄和几个上等根骨的师兄师姐,剩下的人都住一个院子里,我说怎么一直不见你,原来是他们根本没给你安排屋子!”
“肯定是那个段长老,看来那天你真是得罪他了!”
他说到这里,还有些愤愤不平:“一个元婴大能和我们这些刚入门的弟子计较什么——”
沉墨清微微抬手,止住他的话语:“这种话,别对他人说。”
“我知道,要是被他们听到就不好了。”楚落连连点头,“我就是觉得不平,我人微言轻,也帮不到池兄你。要不然池兄你这几天和我挤一挤?”
某只妖皇又抬爪子了,沉墨清淡定地压下:“不必。”
楚落还想说什么,眼睛忽然一亮,朝左边挥了挥手:“师姐!”
他们不远处,一个路过的女修略略扫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走远了。
“唉,那是我师父正式弟子。”楚落耸了耸肩,“还没通过入门考核,这些人都不把我们当正式弟子看。”
他的神情又复昂扬,充满期许:“池兄,我们一定要考入内门,出人头地,让这些人都高看我们!”
沉墨清淡淡一笑:“那便祝楚兄,得偿所愿。”
和楚落分别,还没走出几步,一道幽幽嗓音飘到他的耳边:【你怎么好像对他独独有好脸色】
沉墨清垂下眼睫,对上那双赤红妖瞳:“我待别人亦是如此。”
苍舜声音依然幽幽的:【是吗,没看出来】
沉墨清提溜起这只雪白小兽,微微凑近。
苍舜妖瞳微定,倒映出那双靠近的清凝眉目,黑白分明,光华流转,如隔窗望见雨后的朗朗山河,霁月光风。
毫厘之间,清冽的淡香若有若无,萦绕于他鼻息。
“酸的。”
他听见那清淡无澜的嗓音,从那至澄至澈的山河人间里,望见了自己的倒影。
苍舜:“……”
“…………”
此后回去的一路上,某只妖皇都变成了一块安静的、呆呆的木头。
竹林院落,落叶拂过衣摆,年轻修士穿行而过,轻叩木门。
木门无风自开,墨绿长衣的女子在榻上打坐,静静睁眼。
沉墨清如一位恭谨的弟子般行礼:“长老,晚辈有几处不明,烦请长老解惑。”
云不晚安静地听完他的询问,详尽解答过后,又道:“那玉简你都看过了?”
几日过去,她的语气已没有初见时那般冷冽。
沉墨清:“已尽阅,受益匪浅。”
云不晚神色没什么变化,手指轻敲膝间:“这三日不修炼,去了何处。”
沉墨清一一道来,听到他交了灵石才进训练室,云不晚直接丢出一物:“拿去。”
那是枚写着“云”字的令牌。
沉墨清接过:“凭此物可否进入藏书阁?我想阅览那里的阵道典籍。”
云不晚道:“随你。”
看着他,又淡淡地添了一句:“三个月后宗门测试,未入前三,你自行离去。”
沉墨清颔首,准备告辞时,又听见她的声音:“你带着我的令牌,遇到段涯,别去招惹。”
沉墨清坦然道:“已经惹了。”
云不晚挑了下眉:“怎么,他冲你犬吠了?”
沉墨清如实说了。
云不晚听完反应不大,随意地道:“那便惹了。”
她合上眼睛,再度进入修炼之中。
沉墨清转身走到院中,正要回到之前的林溪边,听得“吱呀”一声,对面一间空置的木屋缓缓打开屋门,正对着他。
他看着云不晚已然合上的屋门,微微笑了笑,走进对面屋子。
屋内摆设简单,一张木榻,两张桌椅,仅此而已。沉墨清扫去木榻落灰,顺便将手上的木头放到一旁。
木头一动不动,还是一块呆呆的木头。
沉墨清:“我想起一事还未和楚兄说,走了。”
说罢转身。
苍舜:“?”
他立刻伸爪,没能够着那人,于是飞快飘出去,像只弹出的小棉花球,一下子扯住了他的衣角。
“咪!”
雪白小兽用两只小爪子紧紧扒住沉墨清的衣角,绒毛炸炸,把他往后拽拽。
【不准去!】
【你……你今日还没修炼!】
沉墨清垂眼,看着这只炸开的小棉花团。
“不得了,木头活了。”
苍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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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周一上夹子啦,所以会晚点更新,推到周一晚上十一点以后更新嗷,周二开始就恢复正常的上午更新啦!
第19章
微光穿过竹窗, 洒落一角木榻。
年轻修士居中而坐,闭目凝神,专注修炼。一只雪白小兽窝在木榻角落, 独自面壁,缩成一只圆滚滚的小团子。
苍舜一眨不眨地盯着木墙重复的纹路, 沉默无言,眸中时不时划过各种复杂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