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不会啊,哪有这种事……”童昭珩说一句话,就亲他一口,还故意亲得“嘬嘬”响,搞得冼观满脸都是口水。冼观恼火极了,伸出手想把他脑袋按住,童昭珩忽然又说:“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整你呢?”
冼观手臂停住,身体动了动,似乎很是意外。他张了张嘴,明显想说什么,可半天也没有音节从他喉咙里发出,只有嘴唇动着,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童昭珩歪着脑袋观察了他片刻,明白了,顿时觉得他这幅接不住直球的模样十分可爱,忍不住笑眯眯道:“怎么啦小观老师,你有什么不满?说出来啊,说出来我听听。”
冼观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表情十分认真道:“我也很喜欢你。”
这下轮到童昭珩愣住了。
他还维持着一个半骑在水池边沿的奇特姿势上,脸和冼观只隔着不到十公分。他想说点什么俏皮话糊弄过去,但耳朵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
“哦,哦……”他结结巴巴道,“我看你就是喜欢逗我吧,喜欢看我上蹿下跳被你耍得团团转,你明明才认识我两天时间。”
“你还不是一样?而且纠正一下,我五年前就见过你了,你可是三十个小时前才第一次见我,并且在十分钟以前,甚至都不确定我长什么样子。”冼观指着水池里漂浮的人说,仿佛那不是他自己,只是一具什么不相干的物件。
“那能算数吗?直到三十个小时前你再次见到我为止,肯定也早就忘记我是谁了吧。”童昭珩在这种时候总是特别聪明,一下找到了突破口,“刚认识我不到两天,就很喜欢我啦?”他还刻意强调了那个“很”字。
冼观不为所动,又说:“我在亚特兰蒂斯呆着是因为出不去,你又不一样,你是从外面进来的。我每天活动范围这么有限,见到的人也有限,见到的小狗就更有限了,所以觉得稀罕,这很正常吧。”
“哪里正常了!你之前明明说过的,五年来亚特兰蒂斯往来游客上百万,每个人你都看在眼里,这哪里少了?我记性好着呢。”他本来得意洋洋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忽觉不对:“你说谁是狗!”
“没说,我没见过什么世面,平日惯常胡言乱语。”冼观一副油盐不进的可恶样子,“那话说回来了,现在这情况又怎么解释呢?我留在这里是因为迫不得已,你呢,你都已经出去了,又为什么要回来。”
“我那是不知道……”童昭珩嘴硬道,“还不是因为你骗我,要知道这里有个大boss马上毁灭世界了,我才不回来。”
“不是的,你知道的,”冼观不认可道,“你都猜到了,对不对?你就是因为知道,才回来找我的,你害怕我死掉,你太舍不得我了,对不对?”
他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总结道:“你好爱我。”
“哈!”童昭珩不可置信地怪叫了一声,提高音量道:“你才是吧!你明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boss,所以选择牺牲自己,独自留下为了镇压祂,同时拼了命要把我送出去,你才更爱我吧!”
“你都知道我不是人类,是个怪物了,而且我之前还一直骗你,一直害你和你的朋友反复死掉。”冼观一针见血地指出种种证据,“可你都不计较,还说喜欢我呢,你也太爱我了吧。”
童昭珩急得跳下平台开始原地转圈,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你,你……你从我入馆开始就跟着我,一会儿牵一下一会儿抱一下,一会儿又亲我,你你才是……”
他脸通红地站定了,似乎突然反应了过来,不禁疑惑为什么朝对方告白的环节,忽然就变成了证明对方喜欢自己的竞赛。可是既然已经吵到这一步了,而且冼观还表现得那么欠揍,他一时之间停不下来,更没有先行服软的道理!
冼观静静坐在水池边,粼粼波光映射在他侧脸,问:“我怎么了?”
“你早就对我图谋不轨了,”童昭珩硬着头皮说出极度羞耻的话,“你才是超爱我。”
“我是啊。”冼观很快答了。
童昭珩好像被踩中尾巴的猫,浑身毛都炸起来,耳朵冒烟,尖叫道:“冼观!”
“嗯嗯,我在,”冼观心情总算好起来了,张开双臂:“快,再给我加持一点美好记忆,我拌在饭里喂给boss吃。”
童昭珩一下子笑出声来:“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我们在这里大声密谋没关系吗,boss不会听见吗?”
“我猜祂和我们目前还不在一个次元、一个维度中,不然怎么会被我投喂了那么多虚假的灵魂都还没发现呢?”冼观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况且如果祂真能洞察这个现实的事,那无论我们是大声说还是小声说,都没有任何区别。”
“有道理。”童昭珩点点头,眼睛转了一圈,“那祂既然没在看,既然没人在看,我们能不能做点什么其他别的事?”
冼观没太听懂:“什么事?”
童昭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就是……我想想,你先把温度调高一点,然后变一张床出来,最好灯光也别这么惨白惨白的……”
冼观听懂之后不由得惊了,不认识般地看着他:“现在?这里?”
“啊,不然呢,”童昭珩害羞地拽着自己连帽衫的绳子,“都要死了不是吗,反正也出不去,还不如让我爽一下。”
冼观瞪着眼,又看了看周围,确定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我们现在坐在邪神的棺材板上,我身体百分之七十的部分都结晶化了,而且世界也即将毁灭,这就是你能想到的事?”
“对啊,很合理吧。”童昭珩一派跃跃欲试的劲头:“我虽然没什么经验,但你不要担心,你现在身体不舒服,我懂的,我会很温柔的。”
“什么意思,”冼观又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没太听懂,更惊了:“你还会很温柔?怎么,你还想上我??!”
童昭珩偷偷抬起眼皮,眸子亮晶晶、水汪汪的,一副含羞带怯的小模样,冼观看在眼里,内心轻微地动摇了。
可没两秒钟,童昭珩忽地勾起嘴角、眯起眼睛,摇身一变,变出另一副恶霸的嘴脸。冼观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
只见童昭珩突然发难,一跃而起扑了上来:“小观老师!你不要反抗了,你就从了我吧!”
冼观一个不留神,险些没被他一头给拱进水池中,情急之下伸手拽住一根缆线——但其必定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于是,线缆连带上面缠绕的藤壶丝都被一并拽断了。
“啊!”童昭珩惊叫道。
然后空气中骤然变得十分安静。
童昭珩慢了半拍才发现过来,是因为“心跳声”停止了。
悬停于空中的巨大藤壶巢穴原本一直有序勃动着,虽然声音洪亮,但节奏规律,所以早已被他当做背景音抛之脑后。如今这东西突然停下,还怪吓人的。
果不其然,下一刻,肉瘤忽然加快了收缩,剧烈的鼓动声越来越快,自头顶响彻整个囊室。童昭珩自知犯了错,也不敢再闹腾,手脚并拢老实站好,一脸心虚道:“糟……糟了,怎么办?这东西是不是要爆炸了啊!”
冼观伸手握住线缆断掉的部分用力一攥,松开时线缆已恢复完好,但他表情并未放松,缓缓站起身来,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怎么了?”童昭珩不敢大声,小心翼翼地缩着脖子仔细观察着,然后他听见了——一阵由远及近的巨大隆隆响声铺天盖地,仿佛是地心深处有什么东西裂开了。而后,脚下的地板猛烈震颤了起来。
“什……”童昭珩膝盖微弯——地板晃动得实在太厉害了,他根本站不稳。悬挂与囊室中央的肉瘤左右摆动,宛如摩天大楼顶层的阻尼摆钟,千万条伞骨般的线缆被绷到最紧!然后又放松,好似下一刻就会全部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