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有严格的规定,禁养肩高超过70厘米的大型犬只。
老实讲,陈皮二次蜕变后肯定也该在禁养名单内的,只不过在安斯年的概念里,它已经不是大型犬,是身材矮小还没化形的妖,智商和小学生也差不多了。
但面前这只杜宾不同,那肌肉线条,那锋利的犬牙,这可是实打实的烈性犬,虽然肯定不可能在民宿里闹出什么事儿,但苏达又不知道自己的能耐,却依然带了过来,怎么?以为抓住了他的软肋就可以无视规定,公然挑战城市管理条例了?!
安斯年顿时清醒了些,看向了对方。
苏达正陶醉在安老板刚才那惊艳的眼神中,满心以为计划奏效,正准备顺势掏出兜里那封精心准备,遣词造句堪比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的情书,结果晏臻一句话,直接把他从浪漫云端踹进了规章制度的泥坑里。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酱红色的面皮涨得更深了些,握着牵引绳的手心微微发汗。
他连忙解释:“安老板,不是,你听我说!奥丁它是……它是注册在案的护卫工作犬!有证的,不是普通家养宠物!它受过最严格的服从性训练,持有专业的护卫犬执照,完全符合S市对特殊工作犬的管理条例。”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想把牵引绳往身后藏,仿佛这样就能降低奥丁的存在感。
“哦?工作犬?” 安承志这时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往前一步,上下打量着那只威风凛凛的杜宾,眼神里带着职业搏击手观察对手般的锐利,
“看着是挺精神。具体什么工作啊?说来听听?” 他语气带着点调侃,也带着点明显的敌意,刚才苏达那刀子似的眼神他可没忘,还想泡他弟弟?先过他这关再说。
“呃……”苏达被问得一噎。
奥丁确实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护卫犬,可它护卫的是他老爸,就职的地方在隔壁市的工业园里,是他今早专门过去接过来的。
但这会儿他总不能说“它的工作就是帮我追安老板”吧?
“它……它主要是负责我们集团总部部分区域的安全巡视,属于安保序列。” 他硬着头皮解释,感觉额角都渗出了细汗,这理由编得有点牵强。
晏臻站在安斯年侧后方,嘴角勾起一个转瞬即逝的弧度。
很好,火候差不多了。
他看似随意地往前挪了半步,几乎与安斯年并肩,目光扫过那只沉静如山的杜宾,又落在苏达身上,用一种关切中带着点为难的语气,低声道:
“老板,虽说有工作犬证,但客人不了解情况,看到这么大一只杜宾在民宿范围活动,引起恐慌投诉的话……”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留白空间让安老板自己去联想那些可能的麻烦场景。
安斯年的眉头果然锁得更紧了。
苏达一看这情形,心道不妙,他一咬牙,决定单刀直入。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从怀里掏出一个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烫金信封——那封呕心沥血数日的手写情书。
“安老板,其实我姓汪,叫汪苏达,我今天来……” 苏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紧张也是激动。
就在这时!
“阿嚏——!!!”
一声惊天动地的喷嚏,猛地响起,震得巨大的玫瑰狗都似乎颤了颤。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安承志捂着鼻子,表情扭曲,指着奥丁,一边揉着发红的鼻头,一边带着浓重的鼻音嚷嚷:“哎哟我去!年仔……阿嚏!这狗……这狗毛!我好像有点过敏!不行了不行了!鼻子痒死了!阿嚏!阿嚏阿嚏!!”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夸张地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然后踉跄着往后跳开好几步,躲到了安斯年身后,难受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快快快!让那狗离我远点!受不了了!阿嚏!!”
这突如其来的过敏反应实在太迅猛又太戏剧性了,苏达递出情书的动作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彻底石化。
奥丁似乎也被这动静惊扰,不解地歪了歪头,发出低低的呜咽。
安斯年也有点懵,他从没听说过堂哥对狗毛过敏啊?有两次放暑假到瑶寨看他的时候,安承志不是抱着饼饼睡过觉吗?
而且,陈皮现在不是就搁他脚边不到半米么?这也太……嗯,不知道怎么说了。
晏臻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可安斯年总觉得他垂着眼皮的模样,根本就是在憋笑而已。
行,你俩都是影帝!
能怎么办呢?毕竟亲哥啊。
而且,苏达这突如其来的表白阵仗也确实让他有点措手不及,暂时避开也好。
他的目光依依不舍的扫过奥丁,又带着歉意看向苏达,“要不……麻烦你先带奥丁回车上?或者……在外面等等?”转回头对着安承志说:“上楼呗,我给你拿个治过敏的药。”
这俩兄弟刚一走,苏达的心瞬间碎成了八瓣,垮着张脸恶狠狠的问:“那谁啊?故意的吧?你们这只卷毛不也在这儿么?”
“嗷~”陈皮嫌弃的应了一声,回后院找豆汁儿玩去了。
“别问了,你没戏。”晏臻模棱两可的答了一句,忽然抱起胳膊试探道:“话说,你居然姓汪?顺风的汪总……”
“昂,我爸,怎么了?”苏达眼圈都快气红了,“要不是那个矮子故意找茬,我刚才就已经和安老板说清楚了,我又不是故意骗他的。”
懂,太子下乡微服私访呗,谁知道正好遇见心仪的美人。
好家伙,晏臻在心里直呼好家伙。
至于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联想?是因为前天周璐打过求救电话后,他本着治病救人……当然,也有试图避免麻烦的心态,给他老妈打了个长途电话,希望能劝劝想抱下一代想疯了的张雯华女士。
结果自然是惨淡的。
首先他自己就底气不足。
其次,张女士从一个卖家具的销售员做到全国前三的连锁集团老总,那嘴皮子溜得,说大道理他根本说不过。
对上亲妈他又不能使出毒舌攻击,于是只能被动挨说,还耐着性子听她把适合周璐的门当户对的各路豪杰数落了一遍,其中就有一位粤洲顺风的汪公子。
嗯,事情就是这么巧。
今天完全是一举两得,击退了情敌又替周璐避免了一次无效相亲。简直善莫大焉。
晏臻心情甚好,说话都客气了些:“不是,你家里应该不知道你的取向吧?”
“什么意思?”苏达一脸的狐疑,怎么突然提这个?
“据我所知,他们正给你安排相亲呢,女主角……”晏臻拎起手机看了看,“嗯,大概还有一个钟头落地粤洲,华美家居张雯华的女儿。你要是再不跑,可能就跑不掉了。”
汪苏达整个懵了,可对方指名道姓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又不像是假话。
可要是真话,那确实得三十六计先走为上。
他看了看手里的情书,再看了看眼前的刀疤脸。
让他代交?不,应该不妥。还是再找机会亲手递交的好。
“那……那我先走了,奥丁!我们走!”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完,猛地转身,牵着同样有点懵的奥丁,大步流星地冲出了门廊。
那背影,带着一股子急匆匆的悲壮和狼狈。
晏臻放下手,随意拍了拍,KO!
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一转身,安斯年就站在楼梯口,似笑非笑的。
“这玩意儿怎么办?就摆在大厅当装饰了?”晏臻往那只巨大的玫瑰狗指了指,又挠了挠头发,似乎在思考:“风格……好像有点不搭啊。”
安斯年眼神顺过去,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皱。
说实话,他对这个昂贵的永生花造型物很不顺眼,植物嘛,活着的时候尽情绽放,死了就归于大地回馈土壤的养育之恩,这不死不活的被动永生算怎么回事?根本就是罔顾了它们自身的意愿,死了也不得清净,尸体还被做成标本到处展览,典型的死无葬身之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