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斯年静静悬停在藤茧前面,目光冷冷落在那个惨白似鬼的人身上——普通的T恤长裤打扮,却留了个道士模样的发髻,不伦不类,周身气息很是邪性,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仅此一眼,蔡游的丹田灵力凝滞,血液近乎冻结,这威压,比他曾在九嶷大陆见识过的所有元丹境更强大恐怖。
完了!绑架对方温养的后辈,还疑似撞破了他的秘密基地……蔡游如离水之鱼被悬吊空中,肝胆俱裂,惨叫出声,“元……元丹境?!”
安斯年眼帘微颤,他没说话,但脑子里却翻起了滔天巨浪。
九嶷语?!!!
这个绑匪说的居然是九嶷大陆的通用语!
他穿越归来,以为是永远尘封的秘密,竟以这种方式、从一个绑架了他弟弟的邪道中人口中道破!
这感觉荒谬绝伦,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冰冷,这绝非巧合,这个人、这诡异的湖底古城、那根化神大能的遗蜕指骨……它们之间必然存在着他尚未知晓的连接点。
最核心的问题瞬间浮现:这家伙是如何从九嶷来到这里的?!
安斯年没说话,神识微动。
藤茧内部,紧缚着蔡游的藤蔓陡然变得更为坚韧有力,如同活化的太古巨蟒,进一步勒紧,骨骼不堪重负的“咯咯”声清晰可闻。蔡游的惨叫硬生生被勒回了喉咙,只剩下绝望的嗬嗬喘息。
包裹着安嘉树的那部分藤蔓,却如同最温柔的母体,开始小心翼翼地舒展、剥离。
翠绿的光辉柔和地流转,形成一层充满生机的光膜,又如同无形的臂膀,轻柔地托举着沉睡的男孩,稳稳地送到了安斯年张开的臂弯中。
当弟弟小小的的身体落入臂弯的瞬间,安斯年冰封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松动。
他单臂稳稳地抱着弟弟,另一只手的手指已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轻轻拂过那张冰冷的小脸。
指尖迅速溢出一点温润的翠色灵光,小心翼翼地从安嘉树的眉心缓缓沁入。
安斯年微微阖眼,心神沉入其中,这缕木系灵力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化作无数纤细的触须,沿着安嘉树的全身经络、血肉骨骼,乃至精神识海的最细微角落,无声而迅捷地流淌梳理。
渐渐的,嘉树的体温回暖,脉动趋于平稳,迷药残留也快速消散,小嘴嘟囔了两声不明所以的音节,脑袋微微一侧,又沉沉睡了过去。
还好来得及时,没什么大问题。
“嘉树怎么样?” 身侧气流拂过,晏臻脚踩烁星来到身旁,温热的手掌自然地覆上他紧抱着弟弟的手臂,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我给他梳理了一下,没事了。”安斯年感受到臂膀上传来的熟悉温度,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
他低头看了会儿怀中男宝熟悉又陌生的模样,用指尖轻触着弟弟的小脸蛋,继续说道:“但没敢叫醒,他应该还不认识我,还是快点送回去让我……让他们照顾好一点。”
说完这句话,他直接将安嘉树小心地塞进晏臻怀里,“辛苦你飞一趟吧,我就不回去了,这个地方,还有这个绑匪……我有些事想立刻处理。”
晏臻右手稳稳抱住安嘉树,看看孩子,又深深看了安斯年一眼,他没追问什么,只是用力回握了一下男朋友的手,低声道:“放心,交给我。你……自己小心!” 言简意赅,却包含了所有的信任和牵挂。
“嗯,我知道。”
得了回应,晏臻脚下的铄星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吟,剑光瞬间暴涨,带着低沉的破空声,直射市中心骄阳小区的方向,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几乎在剑光消失的同时,数道低沉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
几辆厚重的装甲越野车趟着浆糊似的湖底淤泥,“嘎吱”一声在安斯年附近停下。车门迅速打开,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鱼贯而下。
为首的张宏胜看到安斯年独自立在这儿,脚边只有个人形的藤茧,晏臻和安嘉树都不见踪影,他心头一紧,“安先生,我们来迟了!孩子……”
“我弟他没事,晏臻先送他回家了。”
安斯年简单解释一句,目光扫过那些个特战队员,都是已经完成引气入体的修士,进境最高的一个快突破炼气二层了,就是上次在管理区见过的那位姓王的四灵根。再次见面,这小伙子拘谨的笑着冲他行了个注目礼。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张宏胜松口气,从祭坛和石槽处收回视线,疑问道:“安先生,湖水……还会突然再冒出来么?这片古建筑,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感觉好邪性啊,旁边这些水底植物也前所未见,那些触手水草能有几十米那么长吧?似乎还活着?”
安斯年凝神内视,空间里的那条河,承接了这么巨大一片湖泊的水量,水位线居然半点没见涨,依然静静地穿过岸边沃土,流淌到未知的虚空里去了。
但要说毫无变化也不是,河面上不停泛起涟漪,之前千绿湖里的各种水生生物,搬家动静儿太大受了些惊吓,这会儿活跃得不得了,看起来活得好好的。
不过,这一湖的水,他有本事引进空间,却没把握再原样引流回来,都已经不知流到哪里去了。
回过神,只能老实答了:“不会再突然冒出来了,如果要我赔的话,这么大个湖我也赔不起,好在这片古建筑很有研究价值,如果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可以找我。另外,祭坛上那根指骨,应该是化神期大能的遗蜕,极其诡异,会吞吃人的灵力直到灵根破碎,危险程度远超你们想象,要小心些。”
在场人闻言,心头都是一凛,安先生如此郑重的警告,让他们瞬间绷紧了神经。
“明白,安先生。”张宏胜肃立应命,转身迅速下令:“各小组,设置能量监测仪,无人机升空,监控湖面及周边,保持最高警戒。”
特战队员们立刻高效行动起来,装甲车散开形成掩体,各种探测设备迅速架设,数架小型无人机嗡鸣着升空,开始绕着圈俯拍整座湖底古建筑。
“我先处理下私事,最好等我回来再进那座祭坛。”
“是……”
张宏胜的话音未落,他眼前的安先生和那个绿色的藤茧就不见了踪影。
安斯年拎着那个半死不活的九嶷邪修进了空间,藤宝散开束缚的时候把人往地上狠狠一掼,在半死不活的基础上又加了个死去活来,然后自脑袋以下再度捆紧。
蔡游蜷缩着,浑身剧痛,勉强抬起头,一条虚影在他面前凝实,元丹修士的意志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在他濒临崩溃的心神之上。
“前辈!饶命!我错了,我没想伤害您家小公子,我只是感应到他身上的灵气波动想收个徒弟啊,您看,我被吸入湖底,可也尽全力保他性命了不是?”
“姓甚名谁,原籍哪里?怎么来这儿的?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安斯年冷冷的问。藤宝配合地收紧了藤蔓,尖锐的倒刺刺入蔡游皮肉,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蔡游简直难以置信,他听到了什么?九嶷通用语!!
“前辈?您也是……”
这可真是老乡见老乡啊,蔡游半点不敢隐瞒,涕泪横流地交代了自己的来历过往,并着重描述了一下六代单传的零落山门,求贤之心是多么的渴切,修习的功法虽然不是什么正经路数,可他却是个连蚂蚁都没踩死过的大大的好人。
安斯年静静地听着,神念如同最精密的筛子,分析着蔡游供词中每一个细微的精神波动。
这人的情绪混乱不堪,恐惧占了大半,但那份对于强者的臣服,还有身处异乡突闻乡音的激动也做不得假。
他的供词虽然混乱,缺乏了关键的细节,但从内在的逻辑链条来看 ,反而更显真实。
安斯年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蔡游穿越的经历,充满了意外和不可控性。
但那个祭坛,还有祭坛周遭刻痕隐隐透出的时空属性……这意味着,九嶷大陆与地球之间,大概率存在着某种不稳定的、可能由空间畸变或着古老遗迹引发的临时性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