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看向安斯年,就见安老板微微笑笑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争名夺利不如吃饭重要,没必要跟这人计较。
就在周璐会意,起身准备走人的时候,大师清了清嗓子,大声宣扬道:“大家不用过多夸赞,这都是小道而已,所谓化有形为无形,即可瞬间疏通淤塞,比一些半桶水的西医疗法有效多了!大家要是有意和我学习探讨,那也很简单啊,和我徒弟扫码加个微信,回头咱们再详聊!”
安斯年脚步微顿,这是要借此行骗?那情况又不一样了,他转身看向那位大师……
周大小姐也来气了,你撞着真神低调冒领了功劳也就算了,还故意再踩我一脚那就实在过分!
她吸了口气,正准备发飙……
可他俩都还未开场,就被一声带着明显冷意的嗤笑打断。
“啧。”
晏臻从安斯年身后走出来,微微歪着头,脸上挂着一种仿佛在看什么滑稽剧的表情,嘴角的笑意刻薄又玩味,眼神一寸寸刮过大师强装镇定的脸,
“您这套……嗯,‘气门催吐指’,是不是从哪个天桥耍把式的半吊子那儿花五毛钱学的?手型倒是摆得挺像回事,跟便秘十年终于要发功似的。有什么用啊?是让手里的铁疙瘩再继续绕着打转?您这神功……挺费电的吧?”
大师脸色微变,强作镇定,操着拗口的古言,仿佛唱大戏似的反驳道:“黄口小儿,休得胡言!此乃老夫百年功力所聚,以精纯元气……”
“元气?” 晏臻嗤笑一声,无情打断,“呵,你袖子里那嗡嗡叫唤、还带调档的小玩意儿,是元气发电机呢,还是元气电磁铁啊?怎么,您这百年功力还自带磁悬浮?”
他话音未落,快如闪电般伸手,极其精准地用两根手指,隔着袖子捏住了大师小臂内侧某个位置。
“呃!” 大师猝不及防,手臂一麻,袖中那细微的“嗡”声戛然而止!
啪嗒!啪嗒!
失去了那股无形力量的支撑,那两颗刚刚还在众人面前神乎其神地悬浮着的文玩核桃,如同最普通的铁块一样,直接掉落在坚硬的地砖上,发出两声沉闷而响亮的脆响!
这声音,如同一记耳光,狠狠抽在大师的脸上,也抽醒了所有被悬浮奇观所迷惑的围观者。
“嚯——!” 人群爆发一阵哗然,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两颗躺在冰冷地板上的核桃上——它们此刻看起来那么普通又那么的讽刺。
晏臻收回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般搓了搓手指,对着面如死灰的大师露出了冰冷的笑容,言语刻薄至极,“老骗子,就你这塑料质感的仙风道骨,配上半吊子不入流的江湖戏法,也敢出来装大尾巴狼?下次再演,记得道具做逼真点,演技再打磨下,别把观众当傻子。滚!”
输出完毕,晏臻懒得看那个脸色猪肝红的大师和他所谓的徒弟抱头鼠窜,他转头瞪了周璐一眼,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堂堂炼气修士差点被个骗子唬住了,上当事小,耽误了小孩的救治事大,真要出点什么事儿,别说担责任,就是自己良心那一关怕是都过不去的。
孩子的母亲抱着仍在抽泣的孩子,终于回过神来,拉着周璐千恩万谢:“谢谢你们!太谢谢你们了!尤其是这位姑娘!刚才要不是你……呜呜……”
周璐一脸的羞愧,连忙往安斯年身后躲,想要把他往前推,安斯年悄悄卸了这股力道,转头对那位母亲说:“嗯,确实要谢谢她,我们在包间里面正准备吃饭,服务员一问,我们家这研究生跑得飞快就下来了,她还学过急救,这才正好能赶上出手。心肠好,手艺也厉害。”
一旁的晏臻补充道:“可别一直谢谢了,还是带孩子再去医院看看吧。”
这话说的是,孩子他妈再次点头致谢,然后抱着儿子迅速向大门走去,餐厅经理连忙过来道歉和善后,并表示将为安斯年这桌免单作为感谢。
一场风波终于平息。
事儿是解决了,倒是安斯年又想了挺多,现在修真风在网上传得正热,但绝大多数都是道听途说,就连聚光那样的专业网站也都是有准入门槛的,普罗大众没经过基础的知识普及,确实很容易被骗子忽悠了。回头得记得和特修委提醒一声,多做一些接地气的宣传活动。
回到包厢,服务员手脚麻利地添了新茶,换过热毛巾,刚才那点不快仿佛只是开席前一段略显刺耳的过门。
张雯华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哎哟吓死我了!那孩子脸都紫了!多亏了斯年你们!那个死骗子,真是趁火打劫!太可恶了!” 她看向安斯年,眼神里的欣赏几乎要溢出来。
不是因为他救人的手段高超,而是这份平淡和低调。要不是听周璐说了经过,甚至连他们都不知道是安斯年出手救的孩子。
“来来来,动筷子!都压压惊!” 周黎率先拿起薄饼开始张罗,深有感触地叹道:“是啊,真真假假,高下立判。斯年这份心意和本事……唉,没得说,小臻啊,你真是好大的福气……”
安斯年只是浅笑,顺手替晏臻卷了个鸭饼递过去,动作细致而熟稔。
薄如蝉翼的荷叶饼裹上枣红油亮的脆皮鸭肉,配上翠绿的黄瓜丝、洁白的葱丝,再蘸上琥珀色的甜面酱,实在诱人食欲。
晏臻听着家人对男朋友的夸赞,看着安老板低眉浅笑的模样,心痒痒地就是想秀一下,也不接,就着安斯年的手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鼓囊囊,还不忘含糊地嘚瑟:“那是!我命好!”
这幅得意到尾巴翘上天的架势,张雯华打心眼里替儿子高兴,却又管不住嘴,忍不住地就想怼他,“是是是,你命好,你命最好!小安就没你命好,找个对象条件还赶不上自己。我听璐璐说你比小安的修为差得远了去了,在民宿里也是游手好闲的连个正经事儿也没有,压根帮不上什么忙,怎么,牙口不好了想吃点软的?”
“咳咳”晏臻气得,干咳两声,嘴里的烤鸭差点喷出来,有这么埋汰儿子的亲妈么?
他余光扫过安老板一眼,见人憋着笑也不介意的样子,母上的调侃不好回嘴,转头又只能把气撒在周璐身上,长腿一伸,就在周璐的椅子脚踹了一下,连怼带威胁:“我怎么就没正经事儿了?司机就不是正行了?一天天的就会瞎告状,我跟你说你嫂子哥带了一批牛肉酱过来,没我同意,你是一瓶也别想拿走了!”
“啊??别啊!我啥也没说啊?妈诈你的!”周璐瞪大眼,夸张地叫屈,然后又突然醒悟,“哼,不对啊,什么时候轮到你当家做主了,还‘没你同意’?我跟嫂子哥什么关系?有你没你,我那份牛肉酱也跑不了”
周大小姐回怼完了,转脸对着安斯年卖乖:“对吧?斯年哥哥……”
“咳咳”安斯年轻咳两声,憋着笑连连点头,心想周大小姐论实际年纪,比这幅身体还要大上两岁呢,却连声嫂子哥、哥哥的叫的这么溜,能怎么办呢?宠着呗……
一顿果木烤鸭为主的家宴就在这兄妹俩的唇枪舌剑中完美落幕。
大师傅片鸭手艺精湛,薄饼的柔韧,甜面酱的咸鲜回甘,葱丝的辛辣爽脆,配搭着酸汤嫩滑鸡、手打干杂丸子、烙饼卷带鱼等京都佳肴,在舌尖交织出和谐的乐章。
张雯华和周黎对安斯年是越看越满意,话里话外都是“小臻这孩子有福气”、“斯年稳重可靠”。
酒足饭饱,杯盘渐空,桌上只剩下些点心残骸和袅袅茶烟。窗外夜色渐浓,城市的霓虹透过雕花窗棂,在包厢内投下朦胧的光影。气氛温馨而宁静。
就在服务员将果盘端上来又安静地掩上包厢门时,安斯年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温和地扫过张雯华和周黎,最后落在晏臻脸上,后者几不可察地对他点了点头。
“张姨,周叔,”安斯年的声音清朗,自然而亲近,他手腕一翻,两个温润的小玉瓶凭空出现在他掌心。“初次见面,一点心意。瓶子里的叫‘延寿丹’。可祛沉疴暗疾,固本培元,最主要的是……增寿约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