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过身,看向冯乐乐,语气平和自然:“晏臻先生啊,他是个作家,人很好。别看嘴上不怎么会说,其实对人特别真诚,性格好,脾气好,嗯,手艺也好。至于对象……”安斯年的目光更温柔了,像是在说一件太阳东升西落那样绝对的事,“他是我爱人。”
“……”
我去,感情挖墙角挖到了正主头上了?
冯乐乐虽然隐隐觉得两人关系亲近,但听到安斯年如此平静地坦承,还是愣了一下。随即惭愧又无奈地抚额:“我就说嘛!肯定没戏!得,张悦这家伙白激动一场。不过年仔,你俩这真是……上次我来还一点迹象没有呢!啥时候的事啊?”
“缘分到了而已。”安斯年声音温润,眉眼间不觉就带起了笑。
冯乐乐看着他愉悦的神色,心头那点替好友的惋惜很快散去,却被安斯年这份情感牵引,勾起了自己沉甸甸的心事。
她嘴角带着羡慕的笑,神情却黯淡下来,眼神有些空洞地落在流理台某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安斯年将装饰好的食盆放在地上,陈皮和豆汁儿被妙龄鸽的香味折磨久了,饿得不行,急速地上前开炫。
他直起腰静静地看着冯乐乐,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仿佛能包容世间所有悲欢,语气也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乐乐姐,你心里装着事。是因为曾凯吗?你们……是不是闹得很不愉快?”
冯乐乐沉默了片刻,厨房里只剩下窗外隐约的风声。她低着头,看着自己无名指上那道几乎看不见的戒痕。再抬头时,眼圈已经红了,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和浓得化不开的委屈:
“不是闹……就,彻底结束了。”她自嘲地扯了下嘴角,“他妈妈……逼他分的。”
安斯年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还记得那位叫李玲的女士,民宿开业那天也在场,挺慈眉善目的一个人,怎么会?
他有些惊讶的问:“那个李阿姨?你俩……不是感觉处得还挺好的?”
“以前是……”冯乐乐吸了口气,努力稳住声线,“三个月前他妈回老家,遇到个神婆。那神婆胡说八道,说我和曾凯八字犯冲,是什么‘断头婚’……在一起会克他,害他全家……她听了就信了,深信不疑。回来就疯了似的逼我们分手,说曾凯不分,就是不孝,她就要寻死……”
安斯年听愣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里是全神州最现代化的S市诶,又不是什么犄角旮旯的化外之地,还会出现这么戏剧性的分手原因么?
他顿了顿,还是没忍住,低低吐槽了一句:“……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曾哥呢?他就……就这么听他妈的话?”
“他?”冯乐乐的声音彻底冷了下去,充满了失望和心寒,“他开始还挣扎,跟他妈讲道理,闹。可那是他妈啊!他从小就是他妈一个人拉扯大的,他爸走得早……他妈就吃准了他这份孝心。一哭二闹三上吊,绝食,进医院……折腾了几次,他就……”
她说不下去了,用力眨掉眼里的水光,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算了,现在想想,他确实是个大孝子,可说难听点那就是个‘妈宝男’,愚孝。以前他妈对我好,啥都不是问题。现在风向变了,他心里的天平……从来没真正倾向过我这边。”
安斯年不觉就想起当初和曾凯一起看民宿地址时吃的那顿烤乳鸽,临走了曾凯还记得给他妈打包了两只,却没提冯乐乐一个字。原来有些事情真的是早有伏笔,只是情在浓时不知不觉而已。
冯乐乐拿起手里的水杯猛地灌了一大口,像是在压下喉咙里的哽咽。
“所以,不是我不想努力,是人家妈觉得我会克死她儿子。而他……选择了当个大孝子而不是好丈夫。”
冯乐乐放下杯子,杯底与岛台台面碰撞出清脆又孤零零的一响,“年仔你知道吗?最可笑的是,分手那天,订婚戒指……我扔回给他了。他居然还在说‘乐乐,我妈身体不好,我不能刺激她,我对不起你……’呵……”
厨房里一时陷入了寂静。只有窗外的秋风,似乎更冷了些。
安斯年看着冯乐乐强忍泪水的侧脸,心里也有些堵。他没想到当初那对让人羡慕的情侣,竟然会以如此荒唐又无奈的方式收场。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叹了口气,走上前,轻轻地给了冯乐乐一个善意的拥抱。
“乐乐姐……”他声音淡淡地却充满祝福,“你人那么好,一定会遇到更好的。”
等冯乐乐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回到二楼,张悦正靠在门前刷手机,但明显心不在焉,屏幕的光映着他略带期待又有些焦灼的脸。
“回来啦?”张悦立刻站直身体,眼睛亮得像是发出了幽光,“怎么样怎么样?安老板怎么说?那位晏先生……哪儿人?单身吗?做什么的?”他语速快得像倒豆子。
冯乐乐走近些,窗外是后院朦胧的夜色,星星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她看着好友急切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京都人,他是个作家,来这边找灵感的。”冯乐乐开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客观。
“京都的啊?还是个作家!难怪气质那么独特!”
作家这个职业,在原本优越的外形基础上又添加了些智性的光辉,张悦双手交握,一脸的向往,“清冷孤高又神秘,简直就是行走的缪斯!那性向打听到了么?我感觉我的雷达应该没错……还单身么?快说快说!”
冯乐乐顿了顿,斟酌着词句:“你就死心吧。晏先生……他有对象了。”
“什么?!”钱艺像被针扎了一样,从门板上弹起来,满脸不可置信,“有对象了?!安老板说的?确定吗?什么样的对象啊?能配得上他?”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带着浓浓的失落和不甘。
“非常确定,”冯乐乐肯定地点头,“安老板亲口说的,他和他对象在一起挺久了,感情很稳定。”她故意模糊了“他们”的具体所指,只强调了时间和稳定性,然后用一种过来人兼安慰者的语气说着:“所以啊,没戏了。那位晏先生再好,也是别人家的了。”
张悦夸张地哀嚎了一声:“我的天!好不容易心动一次!怎么就这么难!我还以为这次出来能有艳遇呢!”
顿了一下,他的雷达又‘滴滴滴’的响了,“他对象……该不会就是安老板吧?”
冯乐乐默了默,心想这是人自己猜到的,可不是她随便暴露的啊?于是含糊道:“感情的事,外人说不清。缘分到了,自然就在一起了。不管是谁都很正常啊。”
彻底明白后,张悦突然又是一阵的惊叹:“我去,这一对颜值够高啊,那么配的我现实中还是头一次见。”
感叹完了,张悦“啧”的一声,“算了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乐乐,别光说我了,说说你!这次我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任务?”冯乐乐一愣,心里升起一丝警惕。她现在对“感情”“对象”这类词敏感得很。
“对啊!”张悦一下子来了精神,凑近冯乐乐,压低声音,眼神瞟向自己房门的方向,“沈哲茂!24K纯金龟!”
冯乐乐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叫沈哲茂的男人的形象。
确实,沈哲茂显得挺内敛温和,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合体的休闲西服,说话不疾不徐,带着点书卷气,很符合传统意义上“儒雅”的定义。在晚餐桌上,他话不算太多,但偶尔发言都挺有见地,显得很有教养。
当时冯乐乐情绪低落,对他印象不深,只觉得是个看起来很顺眼、没什么攻击性的男人。
“他怎么了?”冯乐乐不解。
“介绍给你的啊!”张悦拍了她一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跟你说,典型的青年才俊!自己开公司的,做文化传媒,做得还挺不错。名校海归,家境也好,父母都是大学教授!最关键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