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盖开启,阴冷奇异的清香弥漫,一株鲜活的幽灵兰静静躺在其中,半透明的茎秆,灰白色边缘泛着幽蓝光晕的花朵,花蕊处凝结着变幻的浅绿磷光。
“年仔,你看这株成色怎么样?”安承志压低声音,带着些郑重,“最近我妈身体……我有点等不及了。”
“品相上佳,辛苦了。”安斯年稍一感应就已确认无误,然后手一翻,两个温润玉瓶出现,递了过去。
“这就是延寿丹啊?”安承志接在手里如获至宝,甚至不敢用鼻子嗅,只用神识谨慎地探了探丹韵,随即珍而重之地贴身收好:“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他俩又能多活几十年……”
话音未落,安斯年手里再现出一个稍大号的玉瓶,再度递了过去。
安承志愣了一下,随即立刻醒悟,顺手接了过来:“也是哈,毕竟一家人……”
安斯年微垂了眼,声音平静无波:“哥,我跟他们的缘分已经尽了,这三颗,纯粹是给你的。一株品相这么完美的幽灵兰,在黑市怕是不下四千万且有价无市,你能弄到应该也不容易,只换两颗,岂不是我占你便宜?至于你打算给谁用,自然是你决定。”
言下之意,一切与他无关。
安承志心下暗叹一声,没好意思继续扯下去,赶紧转移话题道:“唉,也没那么难,运气!运气好而已,我之前不是参加了一个半官方性质的灵能与环境探查活动么?在南美丽洲那边发现的,所有积分都砸进去才换了这株幽灵兰,嘿,积分算啥啊,能让我爸我妈多活几十年比啥都强,当然,以后别总把眼睛盯我身上就行。下月初京都有一个‘全球超凡自由搏击大赛’,我还打算再去试试水,听说这次规模更大,高手更多……”
兄弟俩正说着话,晏臻的身影从后门出来,本来眉头微蹙着,老远看见安承志后立刻挂起些笑容,老老实实招呼道:“堂哥?来了啊。”
安承志缓缓答了声:“……嗯”
安斯年敏锐地察觉到男朋友的情绪,等人靠近些就开口问:“怎么了?”
晏臻瞥了安承志一眼,想着也不是外人,快步走过来,语气有点亲昵的小抱怨,“刚被我妈电话轰炸了一个多钟头,全是念叨周璐那丫头的事……她好像谈恋爱了。”
安斯年微愣:“周璐谈恋爱了?好事啊。对方是什么人?”
“问题就是不知道啊!”晏臻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揉了揉眉心,显然对他妹这种神秘主义作风有点无奈,“我妈说她保密功夫一流,但母女连心,总觉得不对劲,还发现些蛛丝马迹,可只要一问,那丫头就死不承认!还怀疑是我帮着瞒!我冤不冤?她半个字都没跟我透过!这鬼丫头!”
安承志在旁边听着,眼神闪烁地低下头,默默将玉瓶收得更稳妥些,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恒温箱。
安斯年把晏臻的烦闷看在眼里,笑着宽慰:“也不用那么担心吧?周璐那么聪明的人,而且还是个快筑基的修士,她心里有数的。”
晏臻对此倒是持反对意见,小声嘟噜:“聪明和谈恋爱是两码事,她这还是头一回谈恋爱,谁知道那男的什么路数?万一她恋爱脑上头了呢?万一那男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跟乐乐之前遇上的那个一样呢?而且……我妈猜可能是在南美丽洲那个什么灵能环境探查活动时认识的,该不会是个鬼佬吧?”
说着说着,晏臻的川字纹又快冒出来了。安承志像是被口水呛住,猛地发出好几声“咳咳咳……”
安斯年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家堂哥,“南美丽洲?灵能与环境探查活动?哥,是不是刚你跟我说的那个?你在那儿见过周璐么?”
安承志已经收拾好恒温箱,抱在怀里准备转身开溜,却被安斯年的一句话钉在了原地。
晏臻的眼神‘嗖’一下转过去,带着疑惑和审视。
安承志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僵硬又带着点讨好的笑容,“那个周璐啊……哈,周璐她那个……那个对象……其实……就是我……”
空气安静了几秒。
晏臻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燃起了一丝危险的光芒,他缓缓地问道:“是、你?”
安承志艰难地点点头,感觉衬衣领口勒得他快窒息:“嗯……那,那我们一块儿在深山老林里呆了差不多半年,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他越说声音越小,在晏臻越来越冷的注视下,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呵……”
晏臻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冷笑,这声音让安承志头皮直发麻。他想起了面前这俩人刚在一起时,自己借着切磋的名义,非要和晏臻打的那一架,现在想来,怕不是要遭报应了。
安斯年有些啼笑皆非,怪不得刚才见堂哥的时候觉得他变化那么大,原来根子在这儿。“不是,那你跟周璐谈对象不挺好的,有什么不能说的,害得晏臻和张姨猜来猜去心里没底?”
安承志直叫屈:“那我得听璐璐的啊,她说了,就咱俩这奔三的岁数,一旦官宣了,下一分钟就得被她妈按头摆酒,她还没玩够想多逍遥几年呢……”
“好,很好。既然是熟人,那就更好了。承志啊……”晏臻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个极其和煦的笑容,但这笑容让安承志感觉比西伯利亚的寒风还冷。
刚还叫人家堂哥呢!现在就变了‘承志啊’……
安承志心里疯狂吐槽,面上却堆起十二万分讨好的笑:“哥!您吩咐!”
“好久没切磋了。”晏臻慢悠悠地活动了一下手腕,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周身那属于金丹修士的淡淡威压缓缓散开,锁定在安承志身上,“正好,让我看看你这两三年来,修为精进了多少?”
安承志:“!!!”
他就知道,这顿打是跑不掉了!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刚才转身为什么不再快一点?!!
他哭丧着脸看向安斯年,投去求救的目光。安斯年却只是抱着手臂,一副事不关己、甚至有点看好戏的表情,淡淡补了一句:“老规矩,点到为止啊。”
晏臻嘴角勾起一抹更和善的弧度,连酒窝都露出来了:“放心,我有分寸。承志,来吧?”
安承志认命地把箱子往藤椅上一放,不放心地又把玉瓶拿出来交回安斯年保管,然后怀着壮士断腕的悲壮心情,亦步亦趋地跟着气场全开的晏臻往草地走去。
很快,拳脚破空与灵力碰撞的沉闷声响传来,其间夹杂着安承志极力压抑却不断升级的痛呼和求饶:“哥!亲哥!手下留情!别打脸啊!”
晏臻冷飕飕的声音回应:“好的,‘堂哥’!” 话音未落,铄星的剑芒已经忍不住在虚空中一闪而逝……
安斯年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懒得再看这俩互为大舅哥的男人幼稚的斗殴场面,摇摇头,继续专注地熏制他的腊肉腊肠。
说起腊味这种全神州知名的传统美食,各洲都有,但口味不尽相同。
这种不同之处本质上是环境资源和文化偏好的产物,湘洲的烟熏味最重,果木香是源于当地的果树资源;粤洲的清淡则因气候湿热不宜久熏;蓉洲的野性是因为喜欢添加椒麻,主要目的也是为了祛湿;苏派的则不熏制,主要以风干为主;黑洲的红肠受毛子国口味影响,混合香辛料才是灵魂。
总而言之,甜酒香、麻辣咸香、醇厚酱香、蒜香异域风,都各有千秋,口感或Q弹润口,或干香耐嚼,甚至越嚼越香。
安斯年今天做的,正是煲仔饭的灵魂伴侣——粤式腊肠。其精髓在于那恰到好处的肥瘦比例与清雅的甜酒香,在米饭将熟未熟之际铺上,油脂与香气丝丝渗入米粒,催生出金黄酥脆的锅巴,是镬气缭绕的人间至味。
缕缕带着荔枝木清甜的白烟,正从烤房中袅袅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