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部轮廓是改变的重点。颧骨似乎被无形的力量向外、向上稍稍推高了一分,下颌角的线条陡然变得方正强硬,如同刀削斧凿。原本俊美得有些锐利的面容瞬间被注入了一种粗犷而刚毅的底色。喉结的形态也发生了细微变化,显得更加突出和坚硬。
鼻梁被捏得更挺直,甚至略带一点鹰钩的弧度,更增添了几分阴冷。最神奇的是眉骨的变化,微微隆起,使得他深邃的眼窝显得更深沉,眼神在未刻意改变的情况下,也自然带上了一种审视与警惕的锐利感。
皮肤表面掠过一层极其短暂的金铁光泽后,随即沉淀下来,呈现出一种风吹日晒后的健康小麦色,毛孔似乎也粗大了一点,完全掩盖了原本的白皙润泽。
整个过程伴随着极其轻微的骨骼摩擦声和肌肉纤维拉伸的紧绷感。几秒钟后,那个运筹帷幄的晏警官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约三十岁出头、身材壮硕、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硬汉保镖,仿佛刚从战乱地区执行完任务归来。
变化完成,晏臻活动了一下脖颈,新的骨骼结构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看向安斯年,声音也刻意压低,带上了一点沙哑的磁性:“怎么样?像不像你重金聘请的私人护卫兼打手?”
安斯年换了身低调的名牌休闲装,风格偏向年轻富家子,他绕着新版晏臻走了一圈,默默抿了抿唇,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对方变得硬邦邦的臂膀肌肉,再好奇地摸了摸他结实的下颌线:“哇……手感……好结实。金系塑形,名不虚传。这副样子……”
他不由遐想了一下,两人站在一起时的场景,“一个被宠坏的、有点好奇心的远东小少爷,和他沉默寡言实力不俗的贴身保镖。身份设定完美。”
“还很有CP感是吧?”晏臻顺势握住安斯年捣乱的手,宽厚粗糙的手掌完全包裹住那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小少爷,别乱摸,保镖也是有人权的。”
安少爷抽回手,故意撇撇嘴,眼底却笑意盈盈:“好吧,保镖先生。换身衣服我们现在出发吧,专机在等了。”他自然地伸出手,像是习惯性地想让保镖帮他拿并不存在的行李箱。
晏臻低笑一声,接过空气行李箱,深深鞠了一躬,“遵命,‘少爷’。”
直起身后却带着宠溺,伸手在他蓬松的头发上轻轻薅了一把,走进了衣帽间。
等晏臻换上一身黑色西装,把自己打扮成不折不扣的保镖本镖后,两人不想面对徒弟们一惊一乍的好奇目光,只在电话里给他们交代了几句,说走就走。
必要的东西都已经一股脑儿地丢进空间小院里放着,晏臻只象征性地替他的小少爷拎了个名牌文件包。
私人飞机是张雯华女士赞助的,极其舒适。机舱门关闭,引擎的轰鸣声被顶级隔音材料隔绝在外,平稳爬升后穿过了云层。
安斯年解开了领口一颗纽扣,放松地靠在宽大的座椅里。他看向旁边坐姿依旧保持挺拔的晏臻,忽然伸出脚,用脚尖轻轻碰了碰对方的小腿。
晏臻转头看他。
安斯年的眼神恢复了属于他自己的那份沉静与温和,只是嵌在这张清秀的少年脸上,有种奇异的反差萌,声音也恢复了原本的清朗,带着些疲惫和依赖:“肩膀借我靠靠?‘保镖先生’。” 他指了指晏臻因骨骼调整而显得异常宽阔的肩膀。
嗯,说实话,他馋了一路了。
晏臻眼中漾开笑意,冷硬的面部线条彻底软化。他侧过身揽过安斯年的肩膀,让那颗栗子色的脑袋安放在自己肩窝里,即使已经改变了高度和形状,居然也奇异地十分契合。
“累了?”晏臻低声问。
“嗯。”安斯年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描摹着晏臻贲张的胸肌轮廓,“空间移栽挺耗神的,但值得。灵气滋长很快……一天比一天有希望了。”
晏臻收紧手臂回道:“我这边也推进顺利,别说话了,先睡会儿,养足精神。到雾城还有几个小时。”
安斯年没答话,在他怀里蹭了蹭,找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反手握住晏臻揽在他身前的手,轻轻扣紧。
……
灵能在科技领域的深度应用,已将洲际航行压缩至日常通勤般便捷。
不到六个小时,云层下方那座闻名遐迩却也臭名昭著的雾城露出了全貌,像是由灰调水彩刷过的巨大模型,铺陈在泰晤士河的臂弯里。
安斯年透过舷窗望去,此刻正值黄昏,但雾城的黄昏似乎都被调低了亮度,细密的冷雨正无声地浸润着窗外的一切,为这座本就阴郁的城市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滤镜。
飞机缓缓下降。
河面上古老的塔桥轮廓在渐起的薄雾中若隐若现,两岸,哥特式尖顶与乔治亚风格的方顶建筑鳞次栉比,厚重的红砖墙被岁月和湿气染得更加深沉,街道狭窄蜿蜒,黑色的出租车像甲壳虫般灵活穿梭,双层巴士的红色在灰蒙蒙的背景中异常的显眼。
“名副其实的雾都啊。”安斯年低语,声线如旧,“湿冷,粘稠,阴影里似乎藏着无数双眼睛。”
晏臻深表同意地点点头,“黑暗滋生的温床。这种天气和环境,太适合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和生物了。我会保持警惕的,小少爷。”
保镖先生刻意加重了称呼,提示角色扮演已经开始。
安斯年好笑地回转头撇了他一眼,再开口时已是清脆少年音:“知道了,张大。”
一句‘张大’似乎又将时间拉回了三年前的暹罗国,晏臻也微微勾起了嘴角。
只是这次‘张大’仍然是张大,‘梁二’却已经是江港‘景泰蓝国际控股集团’董事长之孙——景焕,一个早期以经营瓷器玉器、古玩珠宝起家、家财巨万的显赫家族的唯一继承人。
飞机平稳降落在希思罗机场一个私密性极高的角落。舱门打开,一股裹挟着冷意和水汽的风立刻涌入。
早有提前抵达的、和晏臻同款黑西装的情报人员撑着黑色大伞等候在舷梯旁。伞面隔绝了大部分雨水,但那种无处不在的阴冷湿气还是瞬间包裹了两人。
“车已备好,直接去目的地。”情报人员低声汇报,声音淹没在雨声里。
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宾利驶离机场,汇入雾城傍晚拥挤而缓慢的车流,渐渐驶入东郊一片废弃的工业区里。
破败的仓库、涂鸦遍布的墙壁、昏暗的路灯下偶尔可见快速闪过的身影。
最终,在一扇看似废弃的巨大铁门前停下。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锈迹斑斑的窥视孔。
情报人员下车,走到门前,以一种特定的节奏敲击了几下。
窥视孔打开,一只冷漠的眼睛扫视了一圈,短暂的沉默后,铁门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一个类似卸货平台的空间。
两名身材魁梧、腰间鼓鼓囊囊的守卫,分列两侧,审视着进来的车辆,平台深处,一部老旧的货运电梯门紧紧闭着,像是在等待着张嘴吞噬来客。
保镖先生下车替小少爷拉开了车门。
“黑市入口到了,”情报人员低声道,“拍卖会在地下三层。只能您二位进去了,我们会在外围接应。”
雨已经停了,但地面异常的湿滑,安斯年深吸一口气,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好奇又带着点傲慢嫌弃的神情下了车,仿佛一个被保镖保护着、首次接触地下世界的富家子。
他略显不安地看了晏臻一眼。晏臻向前一步,高大的身躯挡在安斯年身前半步,冷硬的面容毫无表情,出示了一张特殊的金属卡片。
守卫用特制的紫外线灯照射,卡片上浮现出复杂的光学防伪图案和唯一的编号,同时其中一人手中的平板电脑亮起绿灯,确认邀请函真实有效且对应身份在名单上。
可这还没完,守卫礼貌但不容置疑地提出要求:“先生,通行证明。”
晏臻打开文件包,抽出一张不记名、价值500万镑的加密数字债券凭证,守卫用仪器快速扫描验证后终于点头:“景先生,请进。”
货梯厚重的防爆门无声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