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气更足了!”张宏胜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安斯年没有多看这繁华,他强大的神识无声铺开,瞬间覆盖附近几条街,精准锁定了一家大型杂货典籍铺子。
片刻后,想要的东西买到手——最新版《九嶷坤舆详录》
安斯年手持玉简,沉入神识。浩如烟海的地形信息瞬间呈现,尤其是苍梧洲扶云宗一带的地势地貌,纤毫毕现。他迅速锁定并对照现在的位置,将路线及周边地形牢牢记住。
没继续耽搁时间,出城,空间波动再次笼罩众人。
光影扭曲、坍缩、重组。
脚踏实地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万流城的喧嚣消失无踪,山野的沉静与微凉弥漫开来。灵气依旧充裕,却少了浮华,多了份宗门特有的清灵,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寂寥。
他们站在一个依山而建的镇子旁边,屋舍古朴,带着岁月痕迹,街道干净但行人稀疏,显得有些冷清。
抬头望去,视线的尽头是震撼的景象——巍峨巨峰拔地而起,直插云霄。云雾缭绕的山腰上,殿宇群落隐约可见,最奇特的是环绕主峰山巅的云层,被一股庞大玄奥的力量牵引着,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螺旋状漏斗!
云气缓缓旋转流动,边缘舒展,中心深邃,散发着柔和恒定的灵光,阳光穿过云隙,投下道道光柱,更添神圣缥缈。
这是扶云宗标志性的守山大阵‘云涡’的外显奇景,象征着灵脉汇聚、气运流转。
安斯年的瞳孔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
大阵仍在运转,但那螺旋云涡……似乎比他记忆中黯淡了几分?旋转的韵律,也隐隐透出些迟滞感。
这细微变化,要不是他对这阵法看了三百年,熟知入骨,又身为化神修士感知入微,是很难察觉的,一丝阴翳悄然掠上心头。
他收回目光,将先遣队的物资尽数摆放在旁边空地上,然后看向张宏胜和李博士:“扶云镇到了,可按计划去镇外找地方扎营。记住我说的,小心行事,有事用符。”
“明白!”两人应道,带着队伍与物资转身向小镇反方向的密林探索而去。
安斯年没有立刻进镇,也没有飞向山门。他站在原地,目光再次投向那巨大的螺旋云涡和云雾深处的殿宇,缓缓闭上了双眼。
浩瀚的神识,无声无息地朝着扶云宗山门方向辐射开去,像是最轻柔的风,拂过山门的每一处角落。
神识所及之处,景象在识海内清晰映照:
昔日光洁如镜的山门石阶,如今缝隙间杂草丛生,苔痕遍布。负责洒扫的杂役弟子身影寥寥。
外门演武场,空旷寂寥,记忆中人声鼎沸、剑气纵横的热闹场景荡然无存,只有零星几个炼气期弟子,在偌大的场地上有气无力地挥着剑,动作生疏,精神涣散。
内门居所群落,许多房舍门户紧闭,窗棂蒙尘,显然久无人居。偶尔看见人影,也是脚步匆匆,面带忧色或麻木,丝毫不见大宗门弟子应有的朝气。
当他的神识掠过储玉峰半山腰的一片灵田时,心下微微一跳。
那里曾是他亲手规划、引灵泉灌溉的上好灵田,种着珍稀的“紫纹玉髓稻”和多种辅助灵植。
当年接近遭遇天劫之前,稻穗饱满,灵草吐翠。而现在……有的只是大片的枯黄和死寂。泥土板结龟裂,田垄坍塌,精心培育的灵植化为枯槁杂草和焦黑残梗,在风中无力摇摆,一片荒凉破败。
破败的灵田旁,是他曾经的洞府——翠微居。
洞府外的防御禁制还在,气息却已截然不同,里面住着一个陌生的筑基后期弟子。洞府内他引来的小型灵泉眼,灵气微弱散乱,庭院里他曾颇为喜欢的几株静心兰,已枯死大半。
也感应不到任何属于灵犬沙姜的气息,它是已经化形离开扶云宗了,还是……
安斯年不愿深想,一丝些微的酸楚爬上心头。
五年……仅仅不到五年!
第122章 碧灵果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安斯年心生波动, 神识不由自主地泄露出一丝属于化神修士的浩瀚气息时——
扶云宗深处,主峰‘接天峰’上的正殿内,正在盘膝打坐的现任掌门孙临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茫然, 随即眼中涌起惊骇,那是什么气息?强大到令他灵魂颤栗, 无比浩瀚又带着俯瞰众生的漠然……化神?!
而且绝不是他知晓的任何一位化神老祖,那几位就没有一个主修木系的, 难道是隐世大能重新出山?!
孙临瞬间汗毛倒竖,猛地站起,宝婴中期的神识本能地疯狂扫出,试图捕捉那气息源头。
然而那道气息出现得突兀, 消失得更是诡异, 像是从未存在过, 只给他留下了巨大的阴影和满身的冷汗。
他惊疑不定地望向山门之外,脸色变幻不定, 却根本不敢用神识去继续追踪气息消失处,更不敢出声询问或示警。
未知的化神驾临宗门……是福是祸?
此刻的山脚扶云镇边缘, 安斯年缓缓睁开了双眼。
眼底深处因宗门现状掀起的悲怆感已被强行压下, 只余下深不见底的平静与沉凝,刚才那丝气息泄露,宗门内的所有反应自然也落入了他的感知。
偌大的扶云宗,曾经排名九嶷十大宗门的扶云宗, 除了那个被惊得战战兢兢的宝婴中期, 余下弟子,包括占据他洞府的新主人,还有那稀稀落落的五个元丹、三十几个筑基,四百多炼气……竟然没一个能察觉方才他泄露出的气息。
人丁凋零至此, 气息衰败如斯!五年光阴对修真者不过眨眼瞬间,竟然已经是沧海桑田了。
“这就是你住了三百年的地方?风景真好。”晏臻稍显刻意地说道。
安斯年深吸一口气,转头看他,“是啊,可惜当时没什么感觉……”
言语间,那份物是人非的寂寥感还是透了出来。
转移话题显然失败,晏臻心里叹口气,不再试图粉饰太平。他伸出手,用力地揉了揉安斯年的肩膀,正色道:“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直接亮明身份?还是找个内门弟子来详细问问?”
“能说的,邓景山差不多已经说了,现况就已经是这样,问不问的也没什么意义。”安斯年微微摇头,伸手反抓住肩膀上晏臻的手掌,似乎在汲取着暖意,“我刚探查了一下,宗门里几乎没多少人了。”
“嗯,人各有志,勉强不了的。邓景山宁肯留在特修委当教官也不愿意跟你回九嶷不是么?”
所谓树倒猢狲散,晏臻觉得倒是也能理解,就是话说透了又怕安老板难受,另一支手也搭了上去,摩挲着安斯年的手背。
“我当然知道,”安斯年回了个淡淡的笑,接着说道:“就是……当初我师父还有一些朋友都对我挺好的,我想,怎么都要还报一下才行。”
“行啊,你想怎么做都行,我帮你。”晏臻完全不用过脑子地答应一声,对于他家安老板想守护的东西,他无条件的表示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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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后,扶云宗那略显萧索的山门石阶前,迎来了两位访客。
走在前面的青年男子,身形高大魁梧,皮肤是久经风沙的粗糙古铜色,面容轮廓深刻,带着一种野性难驯的彪悍气息。
他穿着一身不知名兽皮鞣制的粗糙皮甲,腰间挂着一柄沉重的厚背砍刀,周身散发着的金系气息,明显已经到了元丹中期,像是未开化的洪荒巨兽,带着绝大的压迫感。
落后他半步的,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面容普通、气息平凡的少年,低垂着头,双手拢在袖中,像个影子,貌似随侍的小厮。
“何方贵客?所为何事?”守在山门处的两名炼气期弟子被那股蛮横彪悍的气息震慑,硬着头皮上前喝问,声音都有些发颤。
兽皮青年停下脚步,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两名弟子,然后用一种极其生硬、仿佛刚学会说话不久的语调开口,语速很慢,言简意赅:“岩狰。找……秦恒。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