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还长呢,到底有没有师徒缘分,且再看看。
他点头,“行啊,昨天客满的时候我确实有点忙不过来。”
然后把目光转向有些手足无措的大块头,语气更加的温和,“良辰要是对厨艺有兴趣,也可以跟着我学一学”。
“诶!诶!谢谢师父!艺多不压身,这是好事儿,大好事儿!”
杂货店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良辰估计有点舍不得哥哥,脸上还有些犹豫,被他哥狠狠地掐了一把,总算醒悟过来,跟着咧开了嘴角,露出个略带傻气的憨厚笑容。
商量完,阿光立刻骑着电驴下山采购鲍鱼去了,安斯年给他转了一笔钱,当做采买的预付资金。
岛台旁的晏臻,默默地瞅着这一幕,他的目光透过落地玻璃,看向自己那台猛犸象,稍微有点担忧。
没想到跑腿的工作都这么紧俏,这么威猛帅气的皮卡,该不会以后只能在放在门口当摆设了吧……
正在出神,口袋里传来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叮!”
划开一看,他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眉头像是凝了层寒霜,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那道疤痕显得格外的冷硬。
没怎么犹豫,他立刻做出了决断。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了几下,简短回复了几个字。然后收起手机,大步流星地转身上了楼。
几分钟后,晏臻背着个双肩包,戴着一顶低调的黑色棒球帽再次出现在楼梯口,目光直接投向厨房方向,语气一如既往的简洁,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匆忙:
“我有急事得马上出门几天,豆汁儿……就先拜托你了。”
安斯年正在教良辰如何更细致地处理干贝的边缘筋膜,闻言立刻转过头。
看到对方这副整装待发的模样,他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走得这么急,下意识地应道:
“好。放心。”
晏臻走到沙发边弯腰低头,凑近豆汁儿那对竖起的小耳朵,用只有一人一猫才能听清的极低声音,语速飞快地低语:
“豆汁儿……把你从千里之外的京都特意请过来,可不是让你光吃饭卖萌的。关键时刻,给点力啊……”
他目光极快地瞥了一眼厨房里那个正低头和良辰说话的白色身影。
“……帮我看好他。”
猫大爷伸了个懒腰,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第34章 烤吐司芝士夹蛋
夕阳西斜, 将饱岛仙居笼罩在一片温暖而慵懒的橙红色光晕里。
一辆漆面斑驳到露出铁锈的旧摩托车,“突突突”喘着粗气,歪歪扭扭地驶入民宿前院的空地上。
玄粥老道一脸疲惫的下了车。
“无量那个天尊呐……”他低低嘟囔了一声, 声音里充满了憋屈。
昨天忍痛砸下重金定下一个月的单间,本想着能顿顿蹭上安老板那助人开悟的神仙饭食。
谁曾想今天一大清早, 观里留守的小道童就哭丧着脸打来电话说遇到消防临检。
结果可想而知。
那破败的七圣娘娘殿,年久失修, 连殿角都漏雨了,更别提什么灭火设施。
几个灭火器的压力表指针坚定地指向“欠压”,灭火毯更是发霉长毛,抖一抖都能掉下一层绿粉……直接被开了个红牌警告, 勒令限期整改!
李保儿火急火燎地赶回去处理, 托关系、赔笑脸、写保证书、跑建材市场买材料……整整折腾了大半天!等他终于把事情搞定, 太阳都快落山了。
最关键的是——他一整天粒米未进,心心念念的安老板的午饭, 就那么彻底泡汤了!
亏啊!血亏!亏到南天门去了!
他一边锁车一边在心里滴血,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胃肾都在隐隐作疼。
怨念中进了屋, 都还没到餐厅, 一股无与伦比的极致鲜香霸道地钻入鼻腔,瞬间将他满腹的牢骚都冲到了烟消云散。
那是一种深沉到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栗的香气。
浓郁得如同实质的海之精华,裹挟着顶级鲍鱼在慢火煨炖中释放出的甘美,再混合着老母鸡、金华火腿、干贝瑶柱等顶级辅料, 经过长时间交融后形成的复合鲜味。
如同有生命的活物, 丝丝缕缕的顺着鼻腔直冲天灵盖,疯狂撩拨着人类最原始的食欲本能!
是鲍鱼!!
道士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
这味儿他熟,绝对是极品的鲍鱼红烧到了火候!
他狂咽着口水,心里发狠, 必须狠狠地吃!把中午错过的吃他个回本。
深吸一口气,李保儿调整了一下脸上因为饥饿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表情,努力摆出一副还算得体的方外高人姿态,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几乎是飘着在往餐厅方向快速挪动。
到了餐厅,暖黄色灯光下,安老板正端着一砂锅色泽红亮的硕大鲍鱼走出厨房,锅里面由浓汁包裹着的二头鲍亮晶晶的,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饭菜香到了没边儿,可餐桌旁的气氛却稍微有些微妙。
据说要住一年的那个毒舌男不知道去哪儿了,常坐的那个位置上,他那只老猫慵懒的趴着,不知道是不是在给它的主人占座……至于离开的原因嘛,李保儿也懒得问。
最开始认识的那对母女还在,可看上去有点怪怪的,没有交流,也没有眼神接触,各自安静地坐在位置上。
当妈妈的偶尔会抬头看看女儿,眼神复杂,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又默默低下头。女儿则全程微垂着眼睑,专注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餐盘,仿佛在研究上面的花纹。
难道吵架了?
李保儿心里嘀咕了一句。
不过转念一想,关贫道屁事!
他一个方外之人(至少在饭桌上),讲究的就是清静无为,清净!清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真正让他意外的是杂货店的良辰,一个钟点工而已,身上还套着工作时的围裙,居然大大咧咧的上桌吃饭了?
李保儿忍不住的羡慕嫉妒。
安老板的饭菜是什么价位,这不跟白捡的一样?
他这即将迈入超凡的一观之主,不也得真金白银的住了店才能吃饭么?一个破钟点工,凭什么啊?
再转念一想,多半是他哥帮他想的招儿,阿光那兔崽子,满肚子的心眼,但凡有点好处的事儿,真是哪哪都有他。
哼,算死草!
李保儿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阿光,一边不停飞舞着筷子。
一气之下,他连吃了八只二头鲍,再用鲍汁捞了三碗白米饭,方才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碗筷。
饭后,他几乎是怀着一种朝圣后的宁静心态,缓缓靠向了椅背。
他等待着。
等待着那种如同醍醐灌顶的暖流再次涌现。
等待着那种仿佛触摸到天道边缘的玄妙感觉再次降临。
然而……
一分钟过去。
五分钟也过去了……
丹田气海一片沉寂。
别说顿悟了,连上次那点微弱的暖流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刚才那顿鲜美绝伦又价值不菲的鲍鱼捞饭,只是一场无比真实的黄粱美梦!
他皱着眉揉着肚子悄悄观察民宿安老板。
灯光柔和地勾勒着那无可挑剔的侧脸轮廓,鼻梁高挺,唇色浅淡,安静时,整个人如同一幅精心绘制的古典水墨,气质温润又仿佛自带一层柔光滤镜,不染半点的尘埃。
帅……确实是帅得有点人神共愤。
可是光帅有屁用,想当年他李保儿也是人称‘玉面道人’来着,迷倒过多少善信女子?
结果呢?
不也和所有的师兄弟一样,对着师门那几本破破烂烂的古籍束手无策,日夜修习几十年,连大道的门往哪边开都不知道。
这位安老板到底是哪路神仙,看着这么年轻,顶多二十出头,怎么做出来的饭菜居然还能助人修行的?
又或者,上一次只是凑巧?是老道我饿昏了头产生的幻觉?所谓的暖流只是胃被烫舒服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让李保儿瞬间透心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