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青衍,青衍也正看着他,两人目光对上,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的命运就紧紧的绑在了一起。
“好了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我要继续睡了,没到合体期别来烦我。”墓灵打个哈欠,光芒一闪,就缩回戒指里,没动静了。
冰洞里又安静下来。
步星谨和青衍都没说话,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的敌人,是同一个。
青衍的伤在丹药作用下好了七八分,步星谨也稳住了分神期的修为。
两人没再耽搁,离开了冰洞。
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天光大亮。
两人认准方向,按柳璃月给的地图,朝着极北之地更深处飞去。
在茫茫冰原上又飞了半天,一座像是用冰和魂魄堆起来的冰川,出现在地平线上。
那就是裂魂冰川。
冰川周围飘着灰白色的冰雾,能挡住神识,就算是修士的眼睛,也看不清十丈外的东西。
“地图上说,侧门就在冰川底下的一条冰缝里。”步星谨对着地图,在冰川脚下找起来。
很快,他在一处断崖下面,找到一条只能过一个人的裂缝。
裂缝深不见底,一阵阵阴风从里面往外冒,好像通往地府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闪身进了裂缝。
顺着裂缝往下走了差不多千丈,一个巨大的地下冰窟出现在眼前。
冰窟尽头是一扇青铜大门,门上生满铜锈,刻着各种狰狞的恶鬼。
一股沉重又带着怨念的气息,从门后透了出来。
葬剑窟,到了。
第88章 玄铁重剑。
青铜大门很沉,长满了铜绿,上面刻的鬼脸在冰窟的暗光里仿佛在动。一股铁锈、灰尘和怨气混在一起的味道,从门缝里冲了出来。
步星谨憋着气,和青衍对视了一眼。荧光石的光照得青衍的脸更白了,但他眼神很稳,直接伸手按在了冰冷的大门上。
“咯吱——”
门被慢慢推开一条缝,声音听着牙酸。里面的黑比冰窟还浓,好像什么光和声音都能吸进去。
两人没多想,一前一后的侧身挤了进去。
他们进去后,门“轰隆”一声自己关上了,彻底断了和外面的联系。
这里是一片看不到头的平原,地面是黑红色的,像是□□血泡透过无数次。空气里全是死气和剑的铁锈味。地上到处插着断剑,形成了一片巨大的剑坟。每把断剑都冒着不甘的怨气,在半空中聚成了一团看得见的灰色雾气。
整个地方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活物的动静,只有那些怨气在无声的翻腾。
“柳璃月说,侧门的第一关是幻剑灵。”步星谨压低了声音,血河刀已经拿在了手里。他的感觉在这里被压制得很厉害,只能察觉到身边三十米内的动静。
青衍“嗯”了一声,他手里的青莲剑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声,剑身上流动的金光成了这片黑乎乎天地里唯一的光。他的目光扫过这片剑冢,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就在这时,平原中间的灰色雾气开始翻滚,聚到了一起。
地上插着的无数断剑也跟着“嗡嗡”的震动起来,像是在欢迎它们的王。
一团灰色剑气在雾里慢慢变成了一个人影。这人影没有五官,身体也是虚的,手里拿着一把同样由剑气凝成的长剑,一股锋利又悲伤的剑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擅自闯进葬剑窟的,死。”
那个人影开口了,声音空洞洞的,像好多人一起在说话,在这片空旷的平原上回响。
“或者,通过我的考验。”
步星谨上前一步,沉声问:“什么考验?”
那个人形剑灵的头转向他,空洞的脸好像长出了一双眼睛。“每个人心里都有放不下的东西。有的是为了权力,有的是为了亲人,有的是为了回不去的过去。我的幻境,会让你们看到心里最想要,也最害怕的场景。”
“破了幻境,就能过去。要是陷在里面出不来,你们的血肉和魂魄,就会变成这剑冢的新养料。”
青衍的眼神冷了下来,他提醒身边的步星谨:“守住本心。”
步星谨点点头,握着刀的手又紧了紧。
幻剑灵不再说话,那双剑气组成的眼睛里,灰光一闪。
步星谨只觉得眼前一花,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扭曲、变淡。剑冢、断剑、青衍的影子,都飞快的消失了。
刺耳的刹车声突然灌进他耳朵里,还带着一股轮胎烧焦的味道。
步星谨猛的睁开眼。
他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天上在下小雨,空气又湿又冷。周围是高楼、闪烁的霓虹灯,还有来来往往的车。这一切感觉那么熟悉,又那么遥远。
这是他上辈子的世界。
不远处,一辆失控的货车正朝着人行道上的一个年轻女孩冲过去。他记得这个场面,下一秒,他就会冲出去推开那个女孩,然后自己被卷到车底下。
“你想重来一次吗?”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
步星谨看见,时间和空间好像都停住了。失控的货车、吓坏的女孩、路边的行人,全都一动不动。
“只要你想,这次就能转身走。”那个声音继续说,“你不会死,会回到那个小出租屋,第二天照常上班,过完普通安稳的一辈子。再也不用打打杀杀,东躲西藏,也不用拿命去守护谁了。”
步星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干净的手,没有握刀留下的厚茧子,也没有灵力流动的痕迹。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和牛仔裤,身上还带着点办公室打印机的墨水味。
普通,安稳。
这两个词好像有魔力,让他一直绷紧的神经松了一下。他确实累了,从一棵小草开始,每一次升级,每一次化形,每一次战斗,都跟走钢丝一样。
他只要转个身,就能告别这一切。
他甚至抬起了脚,想朝着车祸相反的方向走。
一步,两步。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顺着脸颊滑下来,冰凉。
他的脚步停了。
他想起了一些事。
他想起了在极北的冰洞里,那个浑身是血,脸色白得像纸,却还挡在他前面的人。
想起了那个人用平淡到死寂的声音,说出“我是上界,长生仙域的战神,青衍”时的疲惫。
还有那片世界树的叶子,和那截建木的树枝,从一开始就把他们的命运绑在了一起。
他要是在这里转身走了,青衍那家伙怎么办?一个人被神君追杀,一个人背着那么多事,最后魂飞魄散吗?
步星谨慢慢的,慢慢的握紧了拳头。
他回过头,看着那片静止的车祸现场,眼神重新变得锋利。
“我的路,不在过去。”
他一字一句的对自己说。
“轰!”
他一拳挥出去,整个静止的世界像镜子一样“哗啦”一声全碎了。
光影散去,步星谨发现自己还站在黑红色的剑冢平原上,血河刀还握在手里。他大口的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不远处的幻剑灵身子晃了一下,好像有点意外。
步星谨看向身边,青衍闭着眼,一动不动的站着,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看不出什么表情。很明显,他也进了幻境。
步星谨没打扰他,只是默默的站在他身边,替他守着。他很好奇,像青衍这样的人,他放不下的东西,会是什么?
……
青衍的眼前,没有剑冢,也没有步星谨。
他正站在一座飘在云海上的巨大神殿前。神殿是白玉盖的,仙气环绕,金色的符文在柱子间流动。这里是长生仙域的战神殿,他以前住的地方。
三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他面前,那是曾经和他一起打仗,镇守仙域的三个神将。
他们脸上没有杀气,只有和平时一样的尊敬。
“青衍战神,神君有请。”带头的神将躬身说。
青衍的目光越过他们,看向神殿深处那个高高的神座。一个模糊但很有威严的影子坐在那,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