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能看到，那枚被他收在储物戒中的天道碎片，正散发着一种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却又凌驾于一切之上的韵律。
步星谨抬起手，对着那道即将撕裂阵法的魔气源头，轻轻伸出一根手指。
他没有调动一丝灵力，只是将自己那一瞬间感悟到的某种秩序，通过自己的意志传递出去。
他的口中，吐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镇。”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毁天灭地的威能。
只有一个字。
这个字落下的瞬间，整个柳家禁地，万籁俱寂。
风停了，咆哮的魔气凝固了，就连阵法上流转的光芒都停滞了一瞬。
那股狂暴到足以撕裂空间的魔头力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咽喉，所有的狂暴和混乱，都在这一刻被强行抚平，然后，硬生生的，一点一点的，被重新按回锁魔大阵的最深处。
光幕上那道巨大的裂口，在所有柳家族人惊骇的目光中，缓缓闭合，恢复如初。
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危机，解除。
脑海中那种洞悉一切的感觉潮水般退去，巨大的精神疲惫感涌上来。步星谨的身体晃了一下，向后退了半步。
一只手及时扶住他。
步星谨转过头，对上青衍的目光。
那双淡漠的眼睛里，此刻满是震惊。他看着步星谨，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存在。
倒在地上的柳璃月，还有那些尚有意识的柳家长老，也都用同样的眼神，死死盯着步星谨。那眼神里，有感激，有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敬畏。
整个柳家禁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独自站在高台前的黑衣青年身上。
他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说了一个字。
那个足以撕裂天地的狂暴魔头，就被镇压了。
柳家的几位长老张着嘴，脸上的肌肉因震惊而微微抽动。他们活了几百年，从未见过如此匪夷所思的手段。
“咳……”步星谨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咳，脑海中那种玄妙感觉正飞速退去，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仿佛要将神魂抽空般的疲惫。他身体晃了一下，向后退了半步。
一只手及时扶住了他的手臂。
步星谨转过头，对上青衍的目光。那双淡漠的眼睛里，此刻也出现了罕见的波动。他看着步星谨，像是在审视一个陌生的存在。
“多谢……二位……高义。”
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
柳璃月在族人的搀扶下勉强站稳，她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对着步星谨和青衍，深深的行了一礼。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二位移步密室，容我柳氏一族，聊表谢意。”
步星谨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青衍看了一眼周围那些混杂着敬畏与探究的目光，也明白现在不是谈话的时机。
一位须发皆白的柳家长老立刻上前，恭敬的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亲自在前面引路。
柳家密室位于宗祠的地下深处，由一整块寒铁玉雕琢而成，能隔绝一切神识探查。
三人落座，柳璃月屏退所有下人，亲自为步星谨和青衍斟上灵茶。她的手还有些颤抖，一部分茶水洒在了外面。
“让二位见笑了。”柳璃月放下茶壶，歉然道。
“柳姑娘客气了。”步星谨开口，他恢复了一些精神，但脸色依旧有些发白。
密室中安静下来。
柳璃月深吸一口气，目光最终落在青衍身上。她想起了葬剑窟那魔头的咆哮，想起了自家阵中天魔在感应到青衍气息后的疯狂。
“敢问……青衍前辈，”她斟酌着用词，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葬剑窟那魔影所言的‘战神青衍’，可是前辈？”
青衍握着茶杯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他抬起眼，看向步星谨，见对方眼中只有平静与信任。
他便明白了。
青衍放下茶杯，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是。”
一个字，却如同惊雷在柳璃月心中炸响。
战神青衍。那是只存在于上古秘闻中的传说，是上界长生仙域有名的战神，曾一剑斩落天外星辰，平定过席卷数个界域的动乱。
柳璃月胸口剧烈起伏，她看着眼前这个气息只有分神期的青衣男子，一时间无法将他和传说中的人物联系起来。
“被神君座下的人追杀，才流落此界。”青衍简单的解释了自己的处境。
神君。
这个词让柳璃月瞳孔一缩。她瞬间明白所有事。为何传说中的战神会落到这般境地。
她再次站起身，对着青衍郑重行礼：“我柳氏一族，世代镇守天魔分魂，以守护此界为己任。神君倒行逆施，与天魔无异，皆是我辈之敌。前辈有任何差遣，柳璃月万死不辞。”
青衍看着她，微微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份结盟。
“你今日所用之力，是何物？”青衍转头问向步星谨。那股力量，连他都感到心悸。
步星谨没有隐瞒，将自己在秘境中获得天道碎片，以及刚刚使用感悟卡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天道碎片……”柳璃月喃喃自语，眼中露出恍然之色。
“神君追杀我，是因为我执掌轮回镜，看见了他更换仙帝之位背后的真相。”青衍的声音将两人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是上上个纪元的幸存者。他通过不断吞噬一方世界的本源，来延续自己的存在。”
青衍的目光穿透密室的墙壁，仿佛看到遥远的星空。
“而我们这个世界的本源核心，便是世界树。”
世界树。
这三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在步星谨的脑海里。
他想起墓灵七宝赤玄印的话。
【你的系统，本质是世界树的一片叶子所化。】
【它的功能，就是吸收能量，并将其转化为最纯粹的生命本源。】
原来如此。
步星谨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神君的目标，是整个世界的世界树。而自己的系统，就是世界树的一部分。
他与那位素未谋面的昊天神君之间，从一开始，就是死敌。
“有一个办法，可以动摇他的统治根基。”青衍的声音再次响起。
步星谨和柳璃月同时看向他。
“修复轮回镜，将他吞噬世界的真相，公之于众。”青衍一字一句道。
“修复轮回镜，需要三样东西。”
“第一，是世界树的树心。”青衍的目光落在步星谨身上。
步星谨的心沉了一下，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第二，是建木的本源。”青衍指了指自己。建木，是他的本体。
“第三，”青衍顿了一下，“需要一枚完整的，纪元之匙。”
步星谨和青衍都没有退缩，两人的眼神同样坚定。
“纪元之匙……”柳璃月忽然开口，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我柳家一部残缺的古籍中曾有记载，所谓纪元之匙，正是由天道碎片组合而成。”
“需要集齐九块，才能完整。”
九块。
步星谨摸了摸自己的储物戒指，那里正安静的躺着一块。
“神君一定也在收集。”青衍冷静的分析，“他想彻底掌控这个世界，就必须集齐所有的天道碎片。”
这是一场争分夺秒的赛跑。
步星谨，青衍，柳璃月。三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已然达成了默契。
“我族古籍提到，天道碎片之间能互相感应，但主动寻找却很难。”柳璃月皱眉道，“只有一个地方，或许能有线索。”
“什么地方？”步星谨立刻问道。
“鬼市。”柳璃月吐出两个字，“以及鬼市里的……往生当铺。”
第90章 陷阱。
下坠的瞬间,天旋地转。
步星谨勉强睁开眼，喉头一甜，一口血就涌了上来。他扫了一眼，周围的人都摔得七荤八素,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