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害怕。”景遥说,他这一刻没想到去卖惨博取什么关注和收益,是潜意识,是本能,本能在发问,在不安。
徐牧择很随意的口吻:“有我,你什么也不用怕。”
景遥翻了个身,他第一次面对着徐牧择,手也无比主动地伸了过去,摸到徐牧择的睡衣,试探地问:“可以吗?”
何时他的内心脆弱到了这个地步?他所言所行皆有所预谋,而现在他只是想听徐牧择承诺他。
徐牧择笃定地说:“可以。”
说着,他的手落下去,捉住了一截细腕,指腹轻轻摩挲,“我身边的人很多,但只有你对于我的意义不同,我没工夫跟你玩出尔反尔的游戏,我也不会给你想来便来想走就走的自由,你既然要来到我身边,就做好一辈子的准备。”
景遥追着问下去:“可如果我和daddy同样在意的人发生了利益冲突,您会选择我吗?”
徐牧择说:“我说了,你的意义是不同于他们的,不要拿他们比较。”
景遥往徐牧择的方向挪了一点,他直起身体,在夜色里,手掌深思熟虑后盖在了徐牧择的胸膛,“我从出生开始就没有您的陪伴,我很需要daddy,无论发生任何事,daddy都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这是个非常刁钻的要求,亲生父子之间都有忍不住动手的时候,要求徐牧择这些,是过度的。
景遥不是不明白,然而徐牧择的三言两语,都能给他带来信念支撑,他已分不清自己是套近乎还是本能意愿想亲近对方,他的掌心隔着衣服,感受着温热的胸膛。
徐牧择忽然拽住了他的手臂,将人朝自己的胸膛上拉过去,小孩闷哼了一声,徐牧择在黑夜里摸索到小孩的下巴,抬起来,暗夜中散发的极端的占有欲灼烧了他的眼睛。
“我会不会生气,取决于你做了什么事,与其指望我别对你生气,不如在我身边老实一点,别做触犯我底线的事。”徐牧择拇指按在对方的下巴,夜色是掩饰极端情绪的遮羞布。
景遥心知自己说多了,他的理智终于归位,握住徐牧择的手,卖乖地说:“嗯,我会很乖的,不会惹您生气。”
只要有条件,只要这个谎言能持续下去,他可以装一辈子的乖。
徐牧择的手指抚摸小孩的脸颊,滑腻的触感爱不释手。对景遥来说,那是欣慰的动作。
“我会是daddy身边最乖的小孩。”
仿佛是在给自己下定某种决心,景遥心头的想法更加坚定,成为徐牧择身边最乖最受宠的小孩,让徐牧择爱他,超过他身边所有人的情感。
他趴在徐牧择的胸膛,闭上眼睛,坚定地说:“我会的。”
他们闭口不提这一个月的无声硝烟和战火,一个不敢问,一个不想说,浑水摸鱼恢复从前的温馨,一切仿若没发生过。
徐牧择答应过带景遥去锻炼,因着这段日子发生的事被迫终止,如今二人和好如初,徐牧择也没有那个心思了,他只想做些能让小孩开心的事,结果所有的计划又被迫让步,小孩生病了。
景遥一大早就感到嗓子疼,吞刀片似的,还会咳嗽,昨晚上就有预兆的,他没太在意,结果早起就感到浑身乏力,到了下午竟然开始发烧了。
因为太久没有生过病,景遥本以为没有大事,直到额头滚烫,他才知道高估了自己。
他今天本来是要跟徐牧择一起出去玩的。
他不想放过亲近徐牧择的机会,景遥说:“我没事的,可以的,daddy,我想去看鲸鱼。”
徐牧择对躺在床上,烧的脸颊火红的小孩说:“鲸鱼什么时候都能看,今天不行,好好养病。”
景遥努力撑起身体,搓了搓红透的眼睛,期盼地看着徐牧择,“我真的没事,我在船上也可以养病……阿嚏!”
徐牧择将感冒药拿过来,拿出勺子,递给对方:“喝了。”
景遥捧着杯子,把药喝了,站起来亦步亦趋地跟着徐牧择,“我没有看过鲸鱼,daddy带我去看吧,你看,我一点事也没有,年轻人免疫力很高的。”
徐牧择放下杯子,回头看见小孩努力证明自己健康的样子,眼尾烧红毫无说服力,“回去躺好。”
景遥有套近乎的嫌疑,也有想看风景的真心,最重要的是让徐牧择看到他的态度,不过违逆徐牧择是绝不可行的,他又听话地走回去,在床铺上坐下,“那等我好了daddy再带我去看。”
徐牧择承诺道:“你什么时候退烧了,什么时候带你去。”
景遥躺下去,窝在被子上,浑身都卸了力,“好吧。”
他闭上眼睛,病中不想思考,他的神经都停止了工作,一瞬间灰溜溜地休眠了。
徐牧择也没想到会一下子这么厉害,下午两点开始起烧,中途吃过了退烧药,却没什么效果,和好的第一天小孩被病气缠住,这是双方都没有预料到的事。
看样子一时间还不一定能好,徐牧择给陈诚打了个电话,让他按照流程给小孩请假。
陈诚问:“几天为好?”
徐牧择坐在床沿,手指抚在小孩滚烫的眼角,景遥浑浑噩噩的,眼神不太清晰,闷着不说话,情况有点严重,“先请三天吧。”
陈诚提醒说:“明白了。Boss,您今天下午三点半有一场跨国投资的会谈,对方的企业代表已经到了,我把他们接到了您的会客室。”
徐牧择说:“我会准时到的。”
陈诚说:“好,那您先忙。”
徐牧择挂掉电话,手指上残留的热度令他忧心,小孩没在他的面前露出这副倦怠的样子,一场突如其来的发烧迅速来到高潮,没有一点缓解的空间,瞬间把人折腾得不成样子。
景遥只想躺着,不想动弹,一身的劲都被抽走了,连灵魂都跟着出走,鼻塞,嗓子痛,乏力感和高热吞噬了他的全身,他今天还有很多节目呢,他要徐牧择看到他多有用,结果一场高烧放倒了他。
景遥呼吸急促,握住徐牧择的手指,低声说:“daddy不要怪我。”
徐牧择忧心,眉眼从早晨到现在都挂着忧虑,闻声眉头皱得更紧:“什么?”
景遥沙哑着嗓音说:“我很快就好了,很快……我不扫兴。”
徐牧择扯过被子盖在小孩的身上,低语道:“想什么东西呢,睡一会,我让素雅来照顾你。”
景遥处理信息的能力都变得迟钝了,他眨了眨眼睛,看到男人拿起了手机,又闭上眼睛,不想思考了。
孙素雅来了之后,徐牧择跟她叮嘱了情况,孙素雅点点头,因为徐牧择还有其他工作,孙素雅让他去忙吧,她可以照顾好这里。
孙素雅照顾人的能力徐牧择清楚,碍于有公事,他只好暂时先把人托付给孙素雅,徐牧择从金水湾离开了。
孙素雅来到房间里,看见景遥躺在被子里,一动不动,鼻息颇重。
桌子上摆放着不同的药物和水杯,还有物理降温的工具,孙素雅检查了一遍,她到来的动静吵醒了景遥,被子里的人抬起头,景遥说:“我没事。”
孙素雅坐到床边,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烧这么严重?昨天还好好的。”
景遥吸了吸鼻子,闭着眼睛说:“冻到了吧,我也不知道。”
孙素雅掖了掖被子:“别说话了,安静躺一会,嗓子难受吗?喝点水。”
景遥掀开被子:“我热,空调能低一点吗?还有被子,我不想盖。”
孙素雅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对景遥说:“发烧很折磨人的,温度不能太肆意了,我给你换个凉毛巾来,空调温度不能碰,忽冷忽热的不好。”
景遥没被照顾过,因此也不太适应,他重新闷上被子,对孙素雅说:“不用了,好麻烦,发烧而已,它自己就好了。”
孙素雅说:“它自己怎么好?”
景遥闷闷地说:“都是这样的,一直都是这样的。”
孙素雅换了凉毛巾,贴在景遥的脑袋上,“别说胡话了,发烧重了会要人命的,以前是这样,以后可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