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薄幽急的要命,车内闷热,还有些缺氧,他喊了几次之后嗓子也哑了,力气耗尽,只能喘着气先停下来。
外面那只庞然大物被闪电劈中速度丝毫也没有慢下来,它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但又被闪电扰的发恼,每一条触手探出去时都会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导致整个地面都在不停的震颤,沿途的树木道路全部被毁坏。
很快周围的景象变得眼熟起来,路薄幽发现它正在往红杉林去,赶紧趴车窗上提醒:“老公,不能去红杉林,很容易引发山火,到时候会被困里面的,你往地下去……”
触手依旧没听见,但隔着雨幕,路薄幽从缝隙里看到其中一条触手上猩红的眼珠子朝自己这边转了过来,好像看了自己一眼。
他来不及确认,就又有一条触手覆盖上来,挡住了视线,像是不希望被他看见这副样子。
这下连缝隙都全部堵住了,外面的光透不进来一丝一毫,车内瞬间变得黑漆漆,路薄幽什么也看不见。
他本就精神高度紧张,突如其来的黑暗更是瞬间令他感到窒息。
像被人扼住了咽喉,他短时间内喘不出气来,但胸膛又起伏的剧烈,恐惧如附骨之疽。
路薄幽在第一时间就循着记忆去摸车灯的开关,可由于颠倒的原因,好几次他都没能碰到开关。
太暗了,他气息喘得急促,脑袋晕眩的要命,突然旁边的车顶传来响动,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金属表面。
是咀嚼声。
触手将车顶咬了一个圆洞出来,拳头大小,并开始从那个空隙里往车内塞东西。
先是一个发着微光的小球,接着是一个小小的毛绒五角星,也在发光,然后还有小乌龟小天鹅小草莓小兔子小瓢虫小萤火虫……
一大堆的小东西,每一个都在发光,而且无一例外的,每一个都是粉色的或者印着粉色图案的。
它们把车内一点点变亮,荧荧的光映在路薄幽脸上,像一场温柔的抚摸。
“……”路薄幽四肢乏力的软窝在车内,虚垂着的双眸盯着车顶的那个小洞,努力的伸出手去,想透过那小小一个缝隙,去触碰丈夫的触手。
可还没碰到,车子又是一阵颠倒,他这下直接摔回座椅上,刚才塞进来的那些小玩意儿也四下滚落到他身边。
车子震了下,好像是被放了下来,周围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往外爬,卷在车身上的触手也在缓慢的往回缩。
路薄幽立马爬起来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一落地便浑身都僵住了。
外面比车内还要黑,像浓稠的墨汁,有很潮湿的气味,气温也很低。
他根本看不见陈夏在哪里,只能又返回车里拿那些发光的小玩具,并再次尝试把车灯点亮。
但车灯好像被挤压坏了,他弄了老半天,也只有一盏车前灯是亮的。
光线直直的射出去,远处有什么巨大的阴影一闪而过,藏进了光照不到的黑暗里去。
路薄幽拿着几个发光小玩具,目光紧紧的追过去:“老公?”
他轻轻的喊了声,没有应答,只有回音虚虚渺渺的飘荡,说明这里的空间十分巨大。
他仰起头看四处张望,这才察觉这里没有下雨,也没有电闪雷鸣,陈夏好像把他带到了一个很大的地下洞穴里来。
但问题是他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出来?
他沿着车灯往前走,光芒照不到洞穴的边缘,但在远处的黑暗中,路薄幽看见有一道发着幽蓝微光的裂缝。
形状有点像一只张开嘴露出尖齿的蛇。
他下意识的朝那边走,只是没走几步,立马有一条伤痕累累的触手探出来,隔着一段距离挡在他面前。
那触手的伤口上沾满了洞穴里的灰尘,路薄幽看得眉头一皱,停在原地。
“老公,过来。”
这样伤口会感染的。
他想让它过来自己帮它处理伤口,可那条触手却仓促的缩了回去。
头顶上方的黑暗中传来了重而急的呼吸声,像受伤后的野兽。
路薄幽记得丈夫似乎很喜欢爬到天花板上去,便再次仰起头朝上面看,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但他发现了不同之处。
自己头顶上方的这片黑它是流动的,偶尔会有一些湿润的液体从上面滴下来,偶尔还会有微弱的蓝紫色电流快速闪过,那沉沉的阴影就会疼的抽动一下。
“老公,”路薄幽仰着脸,心里疼惜,但面上努力维持正常,嘴角扬起点好看的笑轻声问他:“你不想见到我了吗?”
头顶是阴影蠕动了下,显然不同意这种说法,并且对这种说法感到急躁,数条触手更是急迫的爬了出来,睁开一只只没受伤的眼球看向路薄幽。
那些眼睛遍布洞穴的顶部,像一片红色的星海,每一只都直勾勾的,牢牢的盯着他。
像要将人洞穿,将人吞噬,但不知为何,它们就是不过来。
路薄幽叹了声气,低头,车灯的边缘照着他莹白的脖颈和侧脸,比玉的质地还要柔和:“可我想见你。”
他小声说,嗓音轻软。
四面八方环绕着这一处空地的触手全部都愣了瞬,飞快朝他的所在处爬了点,上面的伤口立马涌出鲜血,它一顿,又往回缩。
路薄幽这次没给它机会,忽然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其中一条触手的尖端。
被他环抱的瞬间,那触手兴奋的颤栗起来,抖动的十分剧烈,上端睁着的红色眼球立马溢出清透的液体来。
像在哭。
随后那只爬在洞穴顶部的怪物缓缓往外爬,黑色的液体从上面垂下来,不断的浮动,最后慢慢的汇聚出了一个人类的上半身。
一张阴翳俊美的脸,一双猩红的瞳,和一副伤痕累累的身躯。
那些触手上的伤非常严重,即便是拟人的身体也没能修复,一个个血口子触目惊心。
这让它饿得要命,尤其是,世间唯一让它有欲望的人就在眼前。
它根本不敢靠得太近,每一口呼吸里都是老婆香甜的气息,它必须全力克制自己的食欲,才能避免伤到他。
可是真的好饿,没有化出人类躯壳的下半身,那些扭曲狰狞的触手每一个口器都在往外流口水,甚至比它流出来的鲜血还要多。
它根本不敢让妻子看到。
如此肮脏丑陋的自己,如此充满破坏欲的它,如此想要把妻子啃咬舔舐吞噬殆尽的怪物。
老婆不要自己,是应该的。
理智这么认为,可在这件事上它从来没有理智,所以愈发痛苦。
陈夏站在阴影当中,像第一次见到路薄幽时那样,眼里满是欲念,渴望,却又比那时候多了一丝克制与不安。
他盯的一言不发,目光痴迷,路薄幽就往前走了一步,靠得更近了些。
熟悉的气息对彼此都是最好的抚慰剂,陈夏目光一垂,小心翼翼的抬手碰了碰老婆眼下的那颗泪痣。
是温热的,没有消失,不是在做梦!
他瞳孔一缩,眼里的狂躁瞬间散去,整个身体倒了过来,用力的抱住路薄幽。
“老婆……”
沙哑的几乎听不清吐字的嗓音。
明明前不久还在暴躁发狂,进入自毁状态,引发暴雨引来雷电,活像一个要毁灭世界的诡异生物,但只要老婆出现在他面前,他又会转瞬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