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薄幽平时没这么粘人,但他刚半夜被吓醒,又看到陈夏那样挖心脏。
巨木镇那次的画面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他心里始终惊惶。
“很快,一两天左右。”怪物熟悉他的各种情绪,越发温柔的安抚。
一两天的话,那好像确实不会等很久,路薄幽深吸了口气,松开手,近乎乖巧的点点头:“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说话的语气有他自己也没察觉的可怜劲儿。
陈夏低头在他脸上亲了口,比他还舍不得走:“老婆,你这样,我都不想出去了。”
老婆在跟自己撒娇呢~
好难得!
不过再不情愿也还是要去的,因为那股污染浪潮一旦入侵到腹地,这里生活的怪物都会受到严重的性命威胁,自然也包括在这里养胎的路薄幽。
它保持着原形出去,洞穴外的风大得要命,前来找它的怪物们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一见它出来,就好像见到了主心骨一样。
陈夏带着一大群怪物前往黑海,路薄幽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都睡不着。
腹部里传来了凉意,雪白的肚皮上微微拱出一条,感觉到他情绪不稳定,小怪物努力的想安慰妈咪。
路薄幽的手一搭过来,它就拱得更加起劲,一点金色的环纹就在腹部浮现。
“宝宝,你也在担心爸爸吗?”
小触手摇了摇。
“不是吗?那是在担心我?”
小触手这次点了点,更多的贴过来,像是想要抱抱妈咪一样。
路薄幽确实有些不安,室外太黑了,他本就有惧黑症,即便现在洞穴内的草灯还亮着,他仍然不可避免的感到慌张。
但他不想将这种不良情绪传递给未出生的宝宝,于是故作轻松的笑了下:“没事,我只是没休息好。”
他安慰完肚子里的孩子,躺着睡不着,索性坐起来,拿了本书来:“我们接着看故事吧,上次是不是读到小鸭子漂流记啦?”
路薄幽翻着书页,轻声说话,声音在洞穴内打转,又被外面的风给掩盖。
他边看边读给小无忧听,以此来帮助自己转移注意力。
等待的时间是很难熬了,后面书也看不下去了,他就在洞穴内的地毯上,赤着脚散步。
期间尝试了好几次想要出去,可还没走到洞穴口,就会被外面风的阻力挡住。
他被迫在洞穴内待了一整天,第二天外面依旧漆黑,风倒是小了一点。
“是不是快要结束了?”
路薄幽自言自语着,拿了一小个手电筒,穿上大衣,决定去洞穴门口看看。
但外面能见度极低,手电筒的光没法探出太远,他在周围大致晃了晃,没发现什么异样。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怪物们都去黑海那边的缘故,这里现在很安静。
他又等了一天,醒来时发现风好像彻底停了,天色也不像昨天见到的那么暗,云层虽然厚,但已经有光亮。
雾蒙蒙的,像大雨到来前的阴天。
外面的草地上结满了霜,踩上去吱吱作响,但外面依旧很安静,也没看见怪物返回。
到了第四天,外面的景色已经彻底恢复正常,可还是没有等到丈夫返回。
路薄幽记得他说过只需要一到两天的,他觉出不对,急忙跑去山婆婆那里,看它是否知道些什么。
那条路他几乎每天往返,已经熟稔于心,半路上也遇见了几只怪物,都坐在乌日黑金色的阳光下舒展身躯,舔舐毛发晒太阳。
见到他经过,还会小心翼翼的打个招呼。
这和往常一样,路薄幽慌张的心情稍微得到缓解,猜想也许只是自己多虑了,它们返回的慢而已。
如果有什么不对劲,这些怪物的族群应该也会有所察觉,就不会这么悠闲了。
可到了往常上山的那条路前,路薄幽却发现了不对劲。
上山的石板路不见了,全被茂密的树林所取代,那些落满雪的灌木有一人多高,枝条交错,连点缝隙都没有,想要强行进入估计很难。
“山婆婆,你在吗?”
他踮着脚,朝被堵死的路口方向高声询问。
声音飘进雪山里,惊起几片积雪落下,却无人回应。
路薄幽左右张望,在灌木边看到了一只眼熟的怪物,之前来这里取药喝的时候,这种长满蓝色绒毛的球形怪物总爱蹦蹦跳跳的跟在后面看。
它也在晒太阳,看到路薄幽靠近,胆小的就想躲起来。
“等等,我有事想问你。”
路薄幽及时叫住它,绒毛球怪物浑身的毛都炸了下,看起来很害怕,但忍住了没有滚走,老老实实的待在了原地。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就是想问问你知道山婆婆去哪儿了吗?”他动作很轻的在怪物身边蹲下。
“叽……”绒毛球怪物叫了声,从毛绒中探出一个黑呼呼的爪子,指了个方向。
路薄幽顺着看去,是黑海的方向,顺着云河,他看到了数条粗壮的树根,有些没入地下,有些拱出来,像潜藏的巨蛇。
“山婆婆也去黑海了?”
绒毛球怪物圆滚滚的转了圈,叽叽叫了几声,声音传到路薄幽耳朵里,自动听懂了它的话。
它说这次的污染潮很强势,山婆婆本身移动不过去,就用全部的污染力化成树根往去往黑海一起阻挡。
因为耗费力量,它可能会休眠一段时间。
“可树根都没有收回,会不会是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这个问题绒毛球怪也无法回答。
路薄幽起身,又去找其他几个怪物询问,也都没有谁知道。
它们都告诉他,以往等一等,大家就都回来了。
可自己已经等了四天了!
他告别那些怪物,站在乌黑的云河边,下定决心:“宝宝,我们去黑海接爸爸回来吧,好不好?”
小怪物自然是支持的。
只是他才沿着河走了没多久,周围那高高拱起来的巨树根忽然就活过来一般动了起来。
地面震颤,他站不稳,不得不停在原地,扶住一块凸起的岩石稳住身形。
但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天空忽然又暗了下去,从河道尽头的方向刮来了冰凉刺骨的风。
一陷入黑暗,路薄幽赶紧就打开了身上带着的灯,随后他看到了大量的怪物被异动惊醒,从栖息地里冒出来。
它们之间互相叫唤着,突然全部扭头,朝与黑海相反的方向跑去。
漆黑的大地上,奔跑的黑影如墨点,因为隔得远,路薄幽没听清它们在说什么。
但他猜测,肯定是黑海那边出了什么事,才会让它们这么惊慌失措。
他打着灯,逆着风和怪物群,往前又跑了几步。
“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有没有看到我丈夫?”
他边跑边问,但怪物们只顾着逃命,压根没有谁停下来回答他。
这种仿佛末日的氛围加剧了路薄幽心里的不安,可风好大,他每步都走得艰难。
被风吹起的衣摆突然被一条树枝拽住,路薄幽这样更走不动了,他慌张低头,发现是山婆婆在抓着他。
那石头和树根组成的人形看起来佝偻了不少,它好像很疲惫,仅仅是拉住路薄幽衣角的动作,都让它不住的大喘气。
“山婆婆?!您回来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十九呢?”
“它……它让我返回来,护送你去洁净草原。”
苍老的声音听起来确实虚弱,它没直接回答路薄幽的问题,只想带他去洁净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