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早拿起他的宝宝碗,给他盛了一碗米饭。
“吃饭吧。”
“谢谢爸爸。”
林小饱一手扶着碗,一手握着儿童筷,伸长胳膊,要去夹红彤彤、香喷喷的猪耳朵。
可是猪耳朵小小片、滑溜溜的,筷子一夹上去,就逃跑了。
“哎呀,真讨厌。”
林小饱害羞地挠挠头,继续夹,猪耳朵也继续逃。
“讨厌……不许再跑了!”
林小饱从宝宝椅上站起来,像一只捕猎的小猫,扑上去夹。
这下好了,猪耳朵“哧溜”一下,直接跑出盘子,跑到了桌子上。
“啊!你是猪耳朵,你不是猪蹄,你没有脚,你不能跑!你站住,让我吃!”
林小饱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他把衣袖往上拽了拽,怒气腾腾,蓄势待发。
他吃了这么多年的饭,还没有一个菜,敢这样跟他作对!
他今天一定要吃到这块肉!
他又夹,肉又逃。
他再夹,肉再逃。
他还夹,肉还逃!
几次下来,猪耳朵已经逃到了餐桌边缘。
林小饱最后一次伸出筷子,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猪耳朵,从桌子上滑下去。
“爸爸!不好了!它要跑到地上去了!”
林早忍住笑,端起林小饱的饭碗,放在桌子下面。
猪耳朵准准地掉进宝宝碗里,林早把碗还给他。
“给。”
“谢谢爸爸,你真厉害。”
“你也厉害。”林早朝他竖起大拇指,“很有毅力,很有恒心,追杀一块肉,到天涯海角,是一个倔强的‘肉肉小杀手’。”
“那当然了!”
林小饱下意识挺起小胸脯,结果挺到一半,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
爸爸好像……不是在夸他啊。
“爸爸!”林小饱生气蹬脚。
“幸好爸爸提前擦了桌子,不然这块肉都不能吃了。”
林早又给他夹了两片猪耳朵。
“给,慢慢吃。下次夹不起来,就喊爸爸帮忙,不许再用猪耳朵擦桌子了。”
“知道了。”
可就算是爸爸把猪耳朵放进他的碗里,他也还是夹不起来。
林小饱只能噘起嘴巴,凑到小碗旁边,用筷子把猪耳朵推到自己嘴边。
张大嘴巴,一口咬住。
终于吃到了!可喜可贺!
林早悄悄看了他一眼,没敢再笑他,很快就转回头去,吃自己的。
“都夹到碗里了,你可以用手抓。”
“不要,我不是小野人,我要用筷子吃。”
“好吧。”
林小饱撅起嘴,吃了一片又一片猪耳朵。
中间的白色软骨,对他的小乳牙来说,还是太硬了,他嚼不动。
吃起来有点困难。
林小饱悄悄转过头,偷偷看了一眼爸爸。
确认爸爸没有在看他,他才轻轻放下筷子,直接上手拽!
呀,好像在吃橡皮筋!
实在是太麻烦了!
林早低下头,把脸埋进碗里,扒了两口饭。
不能笑,不能笑。
不能打击小饱吃猪耳朵的自信心。
不能……
“扑哧——”
林早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林小饱听见声音,下意识抬起头:“爸爸……”
林早同样伸出手,捏起一片猪耳朵,塞进嘴里,嚼得嘎吱响。
他笑着看向林小饱:“嗯?怎么啦?”
原来爸爸也在用手吃,那没事了!
“没什么。”
林小饱歪了歪脑袋,看着爸爸,矜持地啃了一口猪耳朵皮。
爸爸的牙齿真锋利,吃猪耳朵不吐猪软骨。
*
吃完晚饭。
父子二人简单收拾一下餐桌,就拿上伤药和绷带,来到了一楼。
云南白药和干净绷带,给傅骋用了两次,剩的不是特别多,要省着点用。
所以今天晚上,林早只打算给傅骋胸膛上那道最大、最严重的、贯穿的伤口换药。
其他不是特别严重的伤口,就等明天晚上再换。
杂物间的铁门关着,傅骋正在里面吃饭。
林早毫不客气,也不敲门,直接就推门进去:“骋哥,我来啦!”
——入室抢劫一般的爱情来啦!
傅骋抱着保温桶,把最后一口汤倒进嘴里,嚼了两下,看向他的双眼亮了起来。
——欢迎欢迎!欢迎小早!
刚吃完小早做的饭,就能见到小早。
真是幸福的一天。
林早走上前,把他手里的保温桶拿走:“吃完了吗?吃完了来上药。”
看见保温桶里都空了,林早便放下心来,把东西交给林小饱。
“小饱,抱着。”
“好。”
林小饱也学着爸爸的样子,低下头,看了一眼。
哇,大爸爸吃得真干净,都能给他照镜子了。
就在这时,傅骋最后嚼了两下嘴里的食物,把东西咽下去。
咔嚓咔嚓——咯吱咯吱——
林早和林小饱下意识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
你喝的是汤,你在嚼什么?
下一秒,林早倏地睁圆眼睛,惊叫出声。
“啊!骋哥!你把炖汤的骨头也嚼碎吃了!”
他猛扑上前,一把按住傅骋的脸,就要掰开他的嘴。
傅骋沉默着,朝他露出尖利的犬牙。
——小早,麻烦你放尊重点,我是丧尸!
——噢。
林早连忙收回手。
对不起,他给忘了,骋哥现在是丧尸。
林小饱站在旁边,惊叹一声:“哇!”
原来他们家里,牙齿最锋利的人,是大爸爸!
“小饱,你先把饭盒和保温桶拿上去吧,等一下爸爸来洗。”
“我也可以洗!”
林小饱抱着东西,跑上楼去了。
林早按住傅骋,拆开他肩膀上的蝴蝶结。
“下次不许吃骨头!算了,我下次不给你送骨头了。”
傅骋安静坐着,随他摆弄。
林早小心揭开绷带,仔细看看他的伤口。
大概是丧尸体质特殊,普通人被划出这么大一道伤口,早就血流成河了,不休养个把月,根本恢复不了。
傅骋身上的伤,倒是好了很多。
伤口已经结痂,血肉也重新黏合在了一起。
揭开绷带,也没有把伤口撕裂。
他只用了一天,就恢复到了正常人休养半个月的水平。
林早拿起毛巾,沿着伤口边缘,轻轻擦拭傅骋结实的胸膛和腰腹,擦去上面干涸的血迹。
但不知道为什么,林早把毛巾放上去的瞬间,傅骋身上一僵,整个人都绷紧了。
他从喉咙里挤出来两声“呼噜”,喉结也跟着上下滚了滚。
林早浑然不觉,腰弯得有点累了,干脆蹲了下来。
他蹲在傅骋面前,抬起头,继续擦拭。
有一块血迹格外牢固,林早就伸出一根手指,隔着毛巾,使劲搓搓。
温温热热的触感,隔着手套和毛巾,准确无误地印在傅骋的胸膛上。
傅骋望着林早,呼吸一滞,紧紧握着拳头,越发绷紧了身上肌肉。
林早一边擦,一边说:“明天再给你炖补汤喝,你想喝什么汤?”
傅骋当然无法回答,林早也不指望他能回答。
“萝卜汤?三七汤?洋参汤?”
傅骋低着头,看着林早认真的小脸。
什么汤?小早给他喝的是什么汤?
为什么他感觉身上热热的?
傅骋微微偏过头,一双眼睛亮着红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他咧开嘴,用舌尖扫了一下尖利的犬牙。
为什么他的牙齿痒痒的?
为什么他的手蠢蠢欲动?
为什么他的心脏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