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的画面涌入他的脑海,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傅骋保持着机械性的爬梯运动,不知不觉间,就跟着林早,来到了三楼。
林早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插进三楼防盗门的锁孔里。
他一边开门,一边回过头,命令傅骋:“你不许乱跑,要听我的指挥,明白吗?”
傅骋颔首,又“呼噜”了一声。
明白。
他听得懂,也有理智。
林早这才放下心来,转动钥匙,把门打开。
“跟我来。这边就是我们睡觉的地方。”
“吼——”
一家三口来到卧室。
林早把熟睡的林小饱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转过身,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套大恐龙睡衣,递给傅骋。
“家养的丧尸,必须洗了澡,换了睡衣,才能上床睡觉。”
傅骋看了一眼床上,指向林小饱。
——报告小早,这个小孩也没洗澡。
“小饱中午就洗过了,所以晚上不用洗,而且他不是丧尸。”
傅骋皱着眉头,似乎还是觉得不公平。
——长难句,还是听不懂。
“你别管他。”林早拉住他的手臂,拽着他往外走,“走,我带你去小饱房间洗澡。”
傅骋深吸一口气,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好吧,为了和小早一起睡觉,他愿意洗澡。
他们家三楼没有公共卫生间,卫生间都在卧室里面。
林早打开儿童房的门,把傅骋塞进浴室里,把睡衣放在架子上,又把花洒拿下来,打开开关。
“喏,这样用的,你还记得吗?”
傅骋接过花洒,学着林早的样子,掰了一下开关。
林早见状不妙,赶紧拍开他的手:“你这个笨蛋,你要把开关掰断了!”
没办法,林早只好把花洒丢进桶里,给他装了一桶水,让他自己洗澡。
他会洗的,林早知道。
之前他住在杂物间里,林早每天都会扯着水管,往水桶里装点水,给他洗漱用。
傅骋也总是会用,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这好像已经变成了他的本能。
“你自己洗,我也要回去洗澡了。”
林早一脸认真地叮嘱。
“洗好了就擦干,穿上干净的睡衣,知道吗?”
傅骋无奈颔首。
知道,他是丧尸,不是笨蛋。
可是林早偏偏用看笨蛋的眼神看着他。
傅骋沉默着,迎着林早的目光,紧紧盯着他,拽着背心下摆,一抬手,就把衣服脱了,露出结实精壮的上半身。
紧跟着,他又提起裤头,拉开拉链。
大大方方,坦坦荡荡。
——小早一直站在这里,是要监督我洗澡吗?我洗给你看。
林早被吓了一跳,赶紧捂住眼睛,转身出去。
“你自己洗,我出去了!洗完了在这里等我,不许乱跑!”
“吼——”
傅骋低低地应了一声,转过身,把手上的皮手套摘下来,放在一边,然后用水瓢舀起满满一瓢清水,从头顶浇下去。
他捋了把有点长了的板寸,又抹了把脸。
洗澡这种事情,对丧尸来说很难。
对他来说,不算太难。
关于洗澡,他有一些零碎的记忆。
把水从头顶浇下来,把身上到处都搓一搓。
小早爱干净,不洗干净就用脚使劲蹬他,不让他上床,还不让他碰。
他甚至隐约记得,在彻底变成丧尸的前一晚,他还拿着水管,在车库里洗了个澡,也是为了小早。
想着想着,这些记忆画面里,忽然有了小早的身影。
他想,他应该和小早一起洗澡。
这才叫真正的洗澡。
*
另一边,林早回到卧室。
他拿出同款的中恐龙睡衣,走进浴室。
在外面跑了一圈,出了一身的汗,还接触了这么多东西,应该洗干净点。
林早打开浴霸,脱掉毛衣和打底秋衣,低头一看。
果不其然,他的腰上又是两道痕迹。
傅骋始终学不会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道。
按开关的时候,能把开关按凹进去。
掰水龙头的时候,能把水龙头掰断了。
抱着他的时候,就更用力了!
林早甚至感觉,自己在他怀里,简直像一块橡皮泥!
他忽然有点儿后悔,不该一时上头,这么快就让傅骋回到主卧,和他们一起睡的。
要是这样被他抱一个晚上,他的腰会断掉的!
后悔,真是后悔。
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林早洗了澡,穿上睡衣,推开门,走到床边。
林小饱穿着毛衣睡觉,大概是有点扎,睡得不太安稳,扭来扭去的。
林早就把他从被窝里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举起他的小手,帮他把毛衣秋衣脱掉,给他换上小恐龙睡衣。
林小饱中途醒了一下,眯着眼睛,看见是爸爸,就闭上眼睛,继续睡觉了。
他好困啊。
困得不行了。
给他换好衣服,林早又磨蹭了一会儿,实在是拖延不下去了,才站起身来,出去接傅骋。
傅骋早已经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了,也换上睡衣,重新戴好手套,听林早的话,就站在浴室里,等他来接。
林早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手。
傅骋把手放到林早手心里,握了一下。
林早拍他的手:“痛啊!你每次都那么用力!手都要被你捏碎了!”
傅骋不懂,他以为自己已经很轻了。
要多轻,才算轻?
他只好不情不愿地松开手,任由林早牵着他。
两个人回到卧室,林早把卧室门锁好,转过身,倒在床上。
折腾到现在,都凌晨四五点了。
累死他了!困死他了!
傅骋看着他,学着他的动作,也要扑到上床。
可就在这时,林早翻身坐起,两只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赶紧把他推开。
“诶诶诶!你那么重,你不能像我一样倒下来!床会被你压塌的!”
傅骋垂了垂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林早。
那他轻轻的,轻轻地坐在床铺上,可以吗?
“还不可以!”林早断然拒绝。
“在真正睡觉之前,你要先学习一下,怎么控制自己的力气!”
林早掀起衣摆,把自己青了一大块的腰腹展示给他看。
“你看,我出去一趟,没有被丧尸弄伤,反倒被你弄伤了。”
傅骋目光晦暗,盯着他的腰,伸出手,竟然还想要摸一摸。
林早再次把他的手拍开:“不许摸,你一摸就更痛了!”
他转过身,从床上拿起一个枕头,塞进傅骋怀里,让他抱住。
“你先抱着枕头,练习一下。”
闻到枕头上有林早的气味,傅骋低下头,嗅闻着,把枕头抱得死紧,里面的棉花都快炸出来了!
“哎呀!你太用力了!你刚才就是这样抱我的吗?我会被你弄死掉的!”
林早抓了一下他的手臂,发现掰不开,干脆转身抓起另一个枕头,搂在怀里。
“看我!不要太用力,只有这么一点点凹进去,也只有这么一点点褶皱。”
傅骋看着林早的小胳膊,试着放轻力道。
这样轻,小早不会逃跑吗?
这样轻,像抱着一片羽毛一样,他怎么做得到?
“对,就是这样,再轻一点。注意观察枕头上的褶皱,不能太深。”
林早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
“你再自己练习一下,觉得差不多了,再喊我起来,我检查一下。”
林早搂着枕头,往床上一倒,抱住林小饱,闭上眼睛。
“我先眯一会儿……太累了……练习好了再喊我,必须喊我,检查不通过不许上来……”
凌晨五点,晨光初透。
小恐龙和中恐龙在床上呼呼大睡。